頂點小說 > 大漢第一太子劉盈 >第0368章 活字印刷術
    未央宮,少府作室。

    在陽城延的引領下走入偏院,劉盈不出意外的發現:眼前這座佔地不過十丈方圓,且根本看不出異常的院子,已是不下百人的明暗哨位、巡邏禁卒圍了個水泄不通。

    神情淡漠的走入院內,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個或站或坐,隻手中無一不端着一方木板,並在木板上雕刻文字的匠人。

    “如何?”

    “印字雕版一事,可有何難處?”

    輕描淡寫的一問,卻是惹得陽城延眉頭嗡然皺起,面容之上,也立刻掛上了一抹苦澀。

    “稟陛下。”

    “以字反雕於木板之上,本當非難事。”

    “只少府擅雕之匠,多無識字之能······”

    面帶憂慮的道出此語,便見陽城延自顧自搖了搖頭,旋即側過身,從那堆滿廢棄木板的角落隨手拿起一片木板,又回過神,將那木板遞到了劉盈面前。

    “陛下且看。”

    “凡於此雕字之匠,幾盡目不識字;所雕於木板之字,亦乃一筆一劃,以經書而擬刻之。”

    “然此等印字雕版,一方便得八行十五列,共一百二十字;但有一字誤雕,便整板作廢。”

    “往數月,凡此匠人數十可謂廢寢忘食,日夜不分而作,亦只得《倉頡篇》首八章之雕版······”

    聽聞陽城延此語,劉盈也不由神情暗淡下來,低下頭,便見陽城延遞過來的那方木板,果然如陽城延所說,僅僅是‘倉頡作書,以教後嗣’的‘嗣’字雕錯,便使得整個木板作廢。

    尤其是如今,漢室同行的文字是秦篆,也就是後世常說的小篆,雖較於西周大篆更簡易、整潔,但也還依舊和‘簡體’沾不上邊。

    按照後世研究者的總結歸納,華夏文字字體的發展演變,是以大篆爲起點,到楷書爲最終版本。

    在這其中,華夏文字經歷了從大篆到小篆,再到隸書、草書,最後到楷書的發展演變過程。

    即便最後,‘楷書’成爲華夏公認最簡介、最方便的字體,但到了後世新時代前夜,華夏文字也還是經歷了‘楷正體’(繁體)到‘楷行體’(簡體)的演變。

    而在華夏文字從大篆、小篆,到隸書、草書,最終到楷書正體、楷書行體的演變過程中,如今漢室所通行的秦小篆,還僅僅處於第二階段;

    ——秦小篆中的相當一部分字,甚至都還沒有完全脫離‘甲骨文’這種象形文字的範疇!

    再加上如今,即便是能躋身少府的高級匠人,也依舊處於‘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狀態,也就難怪這些人雕出的雕版,報廢率高到令人髮指了。

    對於這個問題,劉盈自然也早有預料,心中也已經有了大致的解決方向。

    其一,自然是主動加快文字演化進程,讓通行於如今漢室的秦小篆,儘快進入華夏文字演變的下一階段:隸書。

    但這個方向,即便撇開文字演變的自然規律,以及所需要的時間不談,單就是一個印象中,發生於幾十年後的事,也使得劉盈不得不將這個方向暫時排除。

    說起這件歷史故事,就不得不提到如今,仍在代國爲王的先皇劉邦皇四子:代王劉恆。

    在原本的歷史中,漢室皇祚經歷太祖劉邦-孝惠劉盈-前少帝劉恭-後少帝劉弘的傳承,到第五代時,竟又傳回到了劉邦之子,時任代王的劉恆頭上!

    至於這期間發生的變故,劉盈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影響——畢竟前世,劉盈也沒做過什麼深刻的研究。

    劉盈只依稀記得,在某一節哈欠連天的歷史課上,老師曾講到:代王劉恆在成爲漢室第五任天子之後,貌似做的還不錯;

    撈了個‘孝文’的美諡不說,甚至還撈到了‘太宗’的廟號。

    而劉盈印象中,這件關於‘隸書’的歷史故事,就發生在這位漢太宗孝文皇帝的兒子,即孝景皇帝劉啓在位時期。

    是時,太宗皇帝劉恆已經駕崩,孝景劉啓在位,孝文皇后竇漪房,自然也就成爲了孝景劉啓的太后。

    便說這孝文皇后竇漪房,一生酷愛黃老學說,對於其他任何學派都嗤之以鼻;

    又恰好聽說有一老儒,名曰:轅固,曾蔑視自己深信不疑的黃老學說,便召老儒轅固入宮。

    待老儒轅固應召前來,竇太后又恰好在天子劉啓的陪同下,在上林苑獸圈旁觀看獸鬥,見轅固前來,便徑直問道:聽說就是你,曾說儒家學說最爲上乘?

    轅固不答話,竇太后便又問道:那比起你所鑽研的儒家學說,黃老學說是更好,還是更壞呢?

    事態發展到這裏,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竇太后就是聽說老儒轅固詆譭黃老學,這才心生不滿;

    當面爲難轅固,也不過是想讓轅固服個軟,給自己說兩句好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怎料老儒轅固聞言,恨不得把腦袋昂到身後去,用鼻孔對着天,輕蔑無比的對竇太后答道:黃老學說,不過是給婦人學的東西!

    見轅固如此不識趣,竇太后立時大怒,立刻回懟了一句:比起司空、城旦學的東西,又怎樣的?

    言罷,竇太后仍是怒不可遏,又見身前的獸圈內有一頭野豬,便下令將老儒轅固扔下獸圈,和野豬決鬥。

    若非關鍵時刻,始終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天子劉啓扔了把劍下去,恐怕史書之上,繼始皇帝嬴政‘焚書坑儒’之後,還要多出一個‘漢孝文皇后殘虐無道,驅野彘以吞儒’,即‘驅彘吞儒’的典故。

    而在這個事件中,最讓人感到奇怪的,便是竇太后回懟的那一句:安得司空城旦書乎?

    對於轅固生‘黃老,不過家人言爾’的蔑視,竇太后就算回懟,也應該懟儒家學說如何如何、孔子之說如何如何,又爲什麼要拿一句莫名其妙的‘司空城旦書’,來作爲對轅固生的反擊呢?

    在前世,劉盈並不曾明白這個問題的關鍵,甚至都不曾關心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畢竟期末考試,他也不考這個······

    但在穿越回這個時代,並明確知曉‘司空城旦書’的潛在含義之後,劉盈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歷史上的竇太后,究竟爲什麼要選擇用這句話,來回懟轅固生。

    ——漢室初,除了主流文字:小篆,也有一個不那麼爲主流所認同的文字:隸書。

    而隸書之所以被稱之爲‘隸書’,就是因爲這個出現於戰國末期的字體,最開始主要用在記錄刑徒罪責檔案,以及相關的司法記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