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漢第一太子劉盈 > 第0105章 總算出來透了口氣
    對於長安城內正在發生,以及即將發生的事,劉盈自是一無所知。

    自司馬門出未央宮,與舅父呂釋之匯合之後,劉盈一行便於長安以北過渭水,踏上了真正意義上的渭北地區。

    車隊剛過渭水,劉盈就急不可耐的下了車,徒步行走在寬闊的直道之上,貪婪的呼吸着秋後充斥田野間的新鮮空氣。

    “呼~”

    “可算是出來透了口氣······”

    面帶享受的自語着,劉盈望向一望無際的沃土,只覺一陣心曠神怡。

    劉盈口中的‘出來’,指的自然不是從馬車裏出來。

    而是從前世開始算起至今,前後兩世加在一起足足九年的時間裏,滿打滿算,這還自是劉盈第四次,得以離開長安······

    第一次、第三次,自然是前後兩世穿越,都從太上皇劉煓的葬禮開局,又無一例外的被老爹劉邦從新豐趕回長安。

    第二次則是前世,劉邦於漢十二年四月駕崩,劉盈在母親呂雉及朝中百官功侯擁戴下即皇帝位,而後南出長安,到長安南郊的社稷、九廟祭祖告廟,走全承襲皇位的法理程序。

    除了這三次,劉盈在這個世界的九年時光,無論是做太子那二年,亦或是做皇帝的那七年,都沒能離開長安哪怕半步!

    難得藉着‘整修鄭國渠’的機會跑出長安,劉盈心中,自是感覺一片舒暢。

    連帶着,便是已盡顯荒蕪,光禿禿只剩無際田埂的鄉野,在劉盈眼中,都越發‘美麗’了起來。

    見劉盈跳下車,呂釋之自也不好繼續坐在車內,便也從車上走了下來,面帶微笑的小跑上前,來到了劉盈身側。

    “可是往數歲,家上居於深宮,稍苦悶了些?”

    聽聞呂釋之稍帶親切的問候,劉盈也不由長出一口氣,面帶感懷的點了點頭。

    “是啊~”

    “自漢二年,父皇敗走彭城,甥便多留先舅周呂令武侯身側。”

    “待漢五年,漢祚立,父皇定都長安,蕭相奉令興建長樂、未央兩宮,孤更不曾踏出長安半步······”

    語帶蕭瑟的道出此語,劉盈不由又是一聲長嘆,面上也稍帶上了些許自嘲。

    “往五歲,甥可謂坐井而觀天,只以爲天下之大,不過未央、長樂兩宮,及長安八街九陌······”

    聽着劉盈稍待幽怨的感嘆,呂釋之不由低頭一聲微笑,語調中,也稍帶上了些許溫和。

    “家上年幼,又漢國祚方立,天下隨大定,然亦紛爭不休。”

    “陛下使家上安居深宮,亦乃思家上之安危······”

    聞言,劉盈只笑着點了點頭,沉默片刻,便又不着痕跡的將有關老爹劉邦的話題岔了過去。

    “此番整修鄭國渠,舅父可有何良策?”

    劉盈生硬的將話題轉開,呂釋之自也是看得出來,只心中稍一喜,便順着話題接了下去。

    “家上說笑。”

    “臣雖得陛下之恩,身以爲徹侯之貴,然於水利此等朝堂大事,確無多知解······”

    “往昔,陛下尚潛邸豐、沛之時,臣亦不過曾隨皇考1、先周呂令武侯應秦廷之召,往修鄉間曲溝。”

    “雖言‘修’,亦不過以木樁夯實曲溝之底、側,清掘阻流之淤泥、塵沙。”

    說着,呂釋之不由搖頭一笑,面上也稍帶上了些許追憶之色。

    “遙想當年,攜吾等往修鄉間曲溝者,還是陛下······”

    聽聞呂釋之語帶感懷的說起陳年往事,劉盈不由輕笑着一點頭。

    卻見呂釋之稍一沉吟,便對劉盈稍拱手一拜。

    “此番,臣蒙家上信重,以爲鄭國渠整修之監工;然於修渠之事,臣多無知解。”

    “還請家上示下,臣此行,當以何爲綱要?”

    見呂釋之神情之上稍帶上了些許嚴肅,劉盈心中稍一思慮,旋即搖頭一笑。

    “舅父年過半百,親歷始皇一統、秦二世而亡;又項羽大行紛紛、而父皇立漢國祚。”

    “如此見識,舅父亦不熟稔修渠之事,甥年不過十四,又從何而知?”

    稍自嘲一番,劉盈便面色輕鬆的側過頭,神情當中也稍帶上了些許嚴謹。

    “此番鄭國渠整修之詳案,恐當從幕後之意,以少府陽公,及精通水工之匠人意。”

    “及舅父此監鄭國渠之整修事······”

    “嗯······”

    說着,劉盈話頭稍一滯,沉吟片刻,才略帶嚴肅的擡起頭。

    “此修鄭國渠之力役六萬,乃有少府官奴三萬、百官功侯家中私奴近四千。”

    “另,恐還當有自往而修渠之關中民,當不下三萬之數!”

    “少府官奴,多罪不至死之刑徒,自有廷尉衙役監之,舅父不必多管。”

    “舅父當留意者,乃功侯百官所遣之私奴四千,及自往而修渠之關中民數萬······”

    說到這裏,劉盈不由稍直起身,不着痕跡的看向身側,跟隨自己而來的宦官春陀。

    得到劉盈眼神示意,春陀趕忙一躬身,不片刻,隨行隊伍便悄然放慢了速度,任由劉盈、呂釋之舅甥二人,在車隊前約二十步的位置緩緩前行。

    待身旁無人,劉盈纔將面色稍一肅,望向呂釋之的目光中,也稍帶上了些許憂慮。

    “此番,甥求功侯百官家中私奴,雖得力役四千,然此四千人,皆乃功侯百官家中私貲!”

    “長安朝堂,更有千石、六百石之朝臣,苦家貧而無奴,便持錢、糧往兩市,以酬聘得力役。”

    “故此四千人,雖仍當勞,然萬不可致其勞死!”

    “尤是那數百受聘而來,因錢糧之餘而爲力役者,萬不可使其亡於今冬!”

    “若不然,待父皇班師,此時一俟爲有心人所知曉,必當以此來攻訐甥、母后,及至舅父!”

    “彼時,恐縱蕭相、少府二人,亦勿能或免······”

    看着劉盈突然鄭重起來的面容,呂釋之也不由面色稍一沉,旋即面帶嚴肅的一拱手。

    “臣明白。”

    “此往而修渠,臣必以此爲首重,萬不當使百官功侯之私奴,過勞而亡於今冬!”

    見呂釋之鄭重應諾,劉盈也不由緩緩一點頭,旋即稍側過身,朝遠遠吊着車隊之後近兩裏,前後更連綿近十里的運糧車方向稍一昂頭。

    “及自往而修渠之民,當多爲農戶子,脾性多憨直純良,不必過於苛責。”

    “且自往者,多家居於渭北,獲利於鄭國渠整修之民;爲自家之利而修渠,必當力行。”

    “故自往而修渠之民,舅父當多行溫言勉勵之舉,再加以此米糧十數萬石,當出不得差錯。”

    說到這裏,劉盈稍一沉吟,便稍帶着些許尷尬的笑容,將上半身斜傾着,朝呂釋之又靠近了些。

    “此米糧十數萬石,乃此番修渠,甥得自往而修渠民之心所重,恐當舅父親掌!”

    “另,便是至蓮勺,甥恐當於渭北民當面,賜下些許米糧。”

    “彼時,舅父或可於甥身側稍行勸阻,以言此米糧十數萬石,來之多有不易······”

    聽着劉盈稍帶尷尬的‘暗示’,呂釋之面色稍一滯,旋即流露出了些許意味深長的笑容。

    “臣,領命······”

    在心中,呂釋之更是由於劉盈的這番話語,而暗暗竊喜起來。

    ——這種稍帶些陰暗的內幕,身爲太子的劉盈能毫無顧忌的明說,就足以說明對自己的信任!

    更爲關鍵的是,從劉盈這一番毫不見外的話語中,呂釋之也體味到些許‘呂家不是外人’的意味。

    這,已經足夠讓呂釋之傾盡所有,用盡渾身解數,爲任何有關劉盈切身利益的事去奔走了······

    正事兒談完,劉盈稍思慮片刻,面色也逐漸恢復到先前,那副富家公子外出踏春的雲淡風輕。

    見此,呂釋之也不由稍斂面上嚴肅,陪笑着走在劉盈身旁。

    如此不過片刻,就見劉盈憨笑着低下頭,輕輕踢了踢腳下,明顯是剛出現不久的幾處深坑。

    “唉~”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若甥多行走於鄉野之間,親睹生命之疾苦,也不至令少府運石磚於直道之上。”

    “只如此一來,又當多費一番功夫,以平整數百里直道啊······”

    聽着劉盈稍待愧疚的自語,面前卻滿是歡愉,不見絲毫愧疚之色,呂釋之心下一笑,也不由拱手附和道:“待日後,家上欲出宮,臣自當隨行以爲護衛······”

    至於劉盈口中的‘不小心弄壞直道’,呂釋之則全當沒聽見。

    ——一條直道弄壞,還能說是不小心,從長安到鄭國渠沿岸的每條道都被弄壞,還說是不小心?

    把石磚從長安運到鄭國渠,就不能只走一條路,非要所有的路都走?

    這種話,也就騙騙那些個鄉野愚夫,根本騙不到年近花甲,親身經歷戰國、秦、楚漢爭霸,漢室鼎立這四個時期的呂釋之。

    就見劉盈輕笑着一點頭,正要開口,就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隊揹着行囊、糧袋,衣衫稍顯破舊,人員組成老弱腐儒皆具的百姓隊伍?

    見此,呂釋之稍側過頭,與劉盈纔剛一對視,就見劉盈自顧自加快腳步,朝前方的那隊百姓小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