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周邊問問漁民吧，他們可比我內行。”李湛收回了手，手上多了一條墨綠色的海帶，他甩了甩海帶和手上的水珠，“沒你們老大說的那麼厲害，我就是想冷靜冷靜，免得犯了故意傷人罪。”
言外之意，他現在很想揍宋臻。
誰知道宋臻卻頂着他充滿殺氣的眼神同樣蹲了下去，然後也從水裏撈起了一根海帶。
“這一帶水深流大、海浪較小，前面有個種植海帶的海區，經常有市民過來這邊早鍛鍊順帶撿海帶回家，尤其是清晨退潮的時候。李斌海的屍體上掛了那麼多的海帶，一看就是海浪衝刷帶上去的，我剛纔看了那處礁石的水位，離李斌海屍體被發現的地方還有半米多高，而根據牛全剛發來的現場照片，水位要漲到他那個位置，至少還要——邱森，潮汐表。”
“哦！給！”邱森立即將iPad遞了過去。
對應潮汐表，宋臻說道：“至少要等到凌晨三點半。”
“你的意思是，他昨天就被拋屍了？”否則怎麼解釋那些掛在他身上的海帶？
“那處礁石隱蔽，再加上今天天氣冷，元旦放假大家都出門去其他地方玩去了，拖到今天晚上才被發現也很正常。”
“這樣就麻煩了。”李湛站了起來，凝眸望着黑沉的海面，“沒法知道他實際在水中漂了多久，就算測出方向和速度，也沒法測出實際的距離。”
“那怎麼辦？”邱森不禁問。
李湛沉吟片刻，隨即答道：“還有一個辦法，李斌海是昨天晚上才失蹤的，而他出現在這處礁石怎麼也得在三點半漲潮之前，如果有法醫的屍檢報告就可以用死亡時間進一步縮小時間差，用死亡時間和漲潮的時間差測算出屍體在海中漂浮的最大路程，然後再來縮小拋屍範圍。”
“這樣一說，其實時間已經很短了，最多也就七個小時，畢竟他就算不消失，從他家到月舟山也需要差不多四十分鐘的車程，還得把這個時間扣掉。”這種簡單的加減乘除邱森還是會的。
“不用那麼麻煩，兇手如果是針對我，肯定要確保我能夠看到這具屍體，如果太遠了拋屍屍體萬一沉入大海怎麼辦？畢竟這麼冷的天氣，屍體上浮大概需要20天左右。”宋臻打斷了兩人的講話，隨後伸手指着不遠處路燈下邱森停着的車道，“最好的方法就是就近拋，邊上這一帶水淺，浪都往岸上拍，不怕被沖走，而且遲早會被人發現。”
李湛皺眉，宋臻這種判斷方法無疑有些鋌而走險，萬一兇手不是針對的他，這樣直接縮成最小範圍沒準會有遺漏。
這樣想着，他立即用自己的方法開始計算拋屍的地點。
與此同時，宋臻立即讓邱森進入公共交通監控系統，調出昨天晚上8點以後到凌晨三點半經過濱海大道的車輛，飛速駛過的可以忽略，重點是提取出區間時速過慢，有停留嫌疑的車輛。
這條濱海大道也僅限於出入月舟山山頂的玫瑰莊園，雖然玫瑰莊園裏有溫泉，在這個季節裏非常喫香，但因爲玫瑰莊園門檻很高，來往的人非富即貴，而且又是晚上八點到凌晨3點半的特殊時段，邱森都還沒篩選，就發現車輛少得可憐。
很快，經過篩選，他鎖定了一輛尾號爲0248的奧迪A8。
“老大，你快來看，這輛車有問題！”
邱森立即指着iPad說道：“這輛車在9點一刻駛入了這個三岔路口的攝像頭後沒有再往濱海大道方向，而是轉上了山，之後進入別墅區，大約一個半小時後，這輛車又出來了，然後在三岔路口攝像頭和下一個攝像頭之間短短的500米距離花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三岔路口？”宋臻眸光一凜，月舟山濱海大道他是非常熟悉的，邱森說的那個三岔路口，他上次也走過，“去莊少旌別墅的那條路？”
“莊少旌？”正在計算的李湛也擡起了頭來，眸光銳利如鷹隼。
隨後，他掃到了邱森地圖上的標記，將手機上的計算路程與那裏一對，正處於他所計算的拋屍範圍內。
眼眸一眯，李湛的眼裏迸射出涔涔寒意。
感覺到兩人身上非同尋常的陰冷氣息，再加上海風潮溼刺骨的寒冷，邱森頓時一個哆嗦，覺得背脊都涼了，如果真是莊少旌家，那兇手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深吸了一口氣，剋制住心底裏冒出來的寒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我還沒有進入小區的監控，暫時不確定。”
進入交通監控遠程查詢是特案組的權限，所以剛纔他調取監控是正當合法的，但別墅區的監控是業主和物管安裝的，並不屬於公共交通系統天眼範圍內，如果沒有相應的案件調查權限，他是不可以進入的。
說白了就是他如果進去看，那就是入侵。
正在這時候，警笛鳴響的聲音越來越近。
宋臻掃了眼停在棧道入口不遠處的警車，望着從車上下來的那道厚實魁梧的熟悉身影，眸光一厲，“先不着急，你先查一下那輛奧迪車的信息。”
邱森顯然也注意到了警車的動靜，但他很快地收回了眸光，然後專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李湛稍微靠近了宋臻一些，偏頭問：“龍翔？”
“嗯。”
“走，去會會。”他當先邁開了長腿，幾步就踏上了礁石。
礁石崎嶇嶙峋，他卻如履平地，隨着手電筒光束起伏，不過眨眼之間，他就已經邁步上了棧道。
“你一會兒過來。”宋臻對邱森說道，隨後跟上了李湛的步伐。
龍翔因爲與自己的齟齬故意讓人阻攔自己查看現場，甚至在得知自己在這個地方後火速趕來，顯然是不想讓自己插手。
關鍵是自己不能管，也會耽擱李湛查案，其他的事情李湛都可以忍，但只要是關於純純的，李湛絕對一步都不會退讓。
對於自己無法給他提供幫助李湛都是一肚子火氣，想要給自己一拳，何況這麼一個毫無瓜葛、卻偏偏堵了李湛的路，還是屬於李湛最討厭的那種小肚雞腸的男人？
只見李湛堵住了龍翔的路，兩人面對面，龍翔走左邊，他就往自己右邊邁步；龍翔走右邊，李湛就往左邊跨步，愣是將龍翔的路堵死了。
幾次下來，龍翔也意識到眼前這位“同事”是故意的了。
“你是這個區的片警？”龍翔不悅，開了口。
整個公安系統的執勤警服都一樣，龍翔見他穿着警服，下意識地以爲他是這個地方的民警，雖然這個小片警身上的氣勢看着挺唬人的。
“不是。”李湛淡淡地開口。
“不是？”龍翔意識到李湛的身份可能並不是他所認爲的那麼簡單，語氣謹慎了幾分，“那請問同事您在哪兒工作，能麻煩您讓一下道嗎？”
“我在……”李湛的話音上挑，最後繞了一個彎，還是沒有回答龍翔的話，反而說道，“讓你們賀總隊來問還差不多。”
這沒把龍翔放在眼裏的架勢，讓龍翔警惕的同時又有幾分不爽，什麼人這麼大的口氣，竟然要讓賀總隊親自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