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不是穿一條褲子的嗎？再說早都輕車熟路了，何必在這裏裝？”李湛輕嗤一聲，隨後正要滑動照片，卻發現屏幕最上方中正間的位置顯示的聊天對象爲“犟牛”。
“李總隊你的觀察功力比起老大還是要欠那麼點兒火候，我邱森是誰，這種簡單的小事用得着我出手嗎？這種時候，有其他正大光明的途徑爲什麼不用？再說我們都是好市民、好警察，怎麼可能知法犯法？”邱森對着後視鏡說道，眼睛裏帶着幾分戲謔的笑意。
他一直都不太爽李湛，逮住這麼個機會，不好好奚落一下他都對不起自己。
李湛眸光如電，立即擡頭望向後視鏡，邱森連忙裝作認真開車撤掉了視線，心裏卻有些犯怵。
媽媽呀，這個關頭還是不要招惹這個看上去溫和實則睚眥必報、心黑的男人。
李湛也收回了眸光，認真地看向照片。
這些照片和信息都是牛全剛找人要的，他在市局那麼多年，下轄區縣總有那麼一兩個熟人，月舟山派出所自然也不例外。
照片裏，李斌海卡在黑黢黢的礁石裏，上身赤***口處豁然一個大洞，露出的血肉有些泛白，耳朵、脖子、手臂和腿上還纏了不少海藻，蒼白、墨綠和周遭的黑色交映，活似一個爬上岸的水鬼，哪裏還有半點兒生前在位時的威風。
看樣子，在水裏泡的時間應該也不短了。
很快，李湛將屍體局部放大的照片也看了一遍。
但術業有專攻，即便他斷了這麼多案子，也不可能推斷出李斌海具體死亡的時間，也無法推斷出兇手是怎麼掏心的。
目光落在李斌海身上的海藻上，李湛眸光微眯，這些照片，也不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很快，三人抵達月舟山。
月舟山算是G市比較著名的景點了，這裏的海灘多礁石，海浪也特別大，不過李斌海被發現的這一帶靠近養殖場，在海灣裏，算是比較風平浪靜的了，但即便如此，海風依舊不是蓋的。
一下車，李湛就見識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海風，他那點兒單薄的衣裳根本不夠看，幾乎瞬間就被吹了個透心涼。
“接着！”宋臻把警服扔給了他。
那警服是邱森的，邱森不愛穿，再加上在特案組基本上都在出外勤，也沒人管他，所以這冬季執勤警服一發下來他就塞進了車裏沒有管，雖然他個頭小，但卻沒瘦到哪兒去，所以拿給李湛應該勉強能穿。
李湛也不嫌棄，脫了風衣將厚實的執勤警服往身上一套，好歹比風衣扛得住些。
海邊的溼氣很重，又是晚上，幾個人沿着防腐木的棧道走了短短一截，臉上就蒙了一層水汽。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四周寂靜漆黑一片，唯獨剩下海浪拍着礁石的聲音。
遠處的燈塔在暗夜中閃爍着，光線早已被黢黑的夜空和海面吞噬，只留給三人一個明滅的光點。
三人晃着手電筒，從棧道下了樓梯，逐漸隱入了礁石之中。
“應該就是這一帶了。”宋臻停住了腳步，然後掏出手機拿出來和牛全剛發來的照片做對比。
邱森和李湛替宋臻打光，讓他確認。
“誰！”就在這時候，一束刺眼的光打在了三人臉上。
射過來的燈光十分刺眼炫白，三人幾乎同時擡手遮擋。
“宋副隊？”有人不禁輕呼，有些訝異。
隨後，刺眼的光被調暗了，也沒有再對着他們的臉。
宋臻這才眯起眼睛，朝光源旁邊站着的兩個人望去。
兩人都穿着冬季執勤警服，裏面還不知道穿了多少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頭髮有些凌亂，上面全是水汽。
“宋副隊，您怎麼來了？”其中一個人拎着燈走上前來，恭敬地打着招呼，另外一個人落在後面，迅速掏出手機打電話。
宋臻這才發現，竟然是重案偵查支隊的隊員，龍翔手下的人。
“你們在這裏幹什麼？”宋臻不答反問。
李湛不禁看向宋臻，眉梢微挑，似乎在說：他們說的那個可疑人員不會就是你吧？
宋臻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正準備上前一步，誰知道卻被那兩個警員攔住了路，“宋副隊，這個案子不是您負責，廳長今天開會已經說了，您就別讓我們難做了好嗎？”
沒有用龍翔和賀連軍來壓他，而是直接搬出了石崇江，宋臻看這兩人在寒風中凍得臉色青白，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大冷的天，龍翔竟然扔兩個警員在這裏守着防着他，他不禁有些好氣又好笑，這龍翔，原本以爲上次打賭輸了能收斂一點兒，沒想到心比針眼兒還小。
最重要的是，他們重案偵查支隊人都閒得沒事嗎？把人力浪費在這些地方。
“嗯哼！”李湛清了一下嗓子，對兩個警員說道，“我們在旁邊散步沒有問題吧，警察同志。”
那兩個警員不禁朝李湛投去疑惑的目光，看到他身上的警服更是疑惑，這誰啊，不認識。
最詭異的是，他一個穿着警服的人竟然也稱呼他們爲警察同志，聽着怎麼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這是我朋友，大老遠來一趟G市，說一定要見識一下G市最有名的月舟山，這不我就帶來了。”宋臻面不改色地說着假話，然後朝兩人說道：“要不借一下你們的燈用下，我們看一下就走。”
宋臻畢竟是副隊，職銜比龍翔只高不低，只要他不硬闖，兩個警員也不願意過度得罪，見他都伸手了，只好把探照燈遞了出去。
宋臻拎着燈，立即跨上了近旁一塊最高的礁石，然後將燈開到了最大，一眼就看到了那處被封條圍起來的區域。
先前看到的照片與眼前所見迅速部分重疊，隨即在腦海裏搭建出那一處礁石的3D效果圖，逐漸翻轉，變成了照片裏的樣子。
宋臻迅速將水位、李斌海屍體位置、周圍的海藻等東西在3D效果圖裏作出標記，隨後，他重新走了回去，將燈遞給了警員，對李湛說道：“那邊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們這邊再逛逛。”
“那行。”李湛也很上道。
望着三人走開的身影，兩個警員面面相覷，這麼大晚上逛海灘、喝海風，有病吧？
隨後，剛打電話的人對旁邊的同事說道：“肯定是探查現場來了，我已經通知龍隊了，咱倆守住這個範圍就行，其他的咱也管不了。”
“也是，嗷，這天氣可真冷進骨頭縫裏了！要命啊！”另外一個人提着燈跺着腳吐槽。
兩人抱怨了幾句寒風刺骨的天氣後就轉身繼續巡邏起四周來。
這邊，李湛走了幾步，察覺到那兩個警員已經遠去，不禁戲謔，“我看你們G省窩裏鬥得挺開心的嘛。”
宋臻嘆了口氣，知道李湛這是嘲笑他如今處處爲人掣肘的處境，但他沒有辯解，這和他在宋純之後喪失了職場上進心有一定的原因。
如果不是工作那麼忙，如果不是當初疏於對宋純的關心和照顧，又怎麼會連她喜歡李湛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以至於讓李湛錯過了拯救她的最佳時間？
“宋臻你這幅熊樣，什麼時候才能幫小純破案？！”李湛恨鐵不成鋼地吼道。
談到這事他就一肚子火，隨即轉身就下了礁石，然後蹲在礁石上打着手電筒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宋臻沒有辯解，隨後也走了過去，兩人都沒有再提宋臻職位晉升的事，迅速投入了調查之中。
李斌海既然是被海水衝到這片來的，就說明這裏並不是李斌海被殺害的第一現場，所以他們去不去到李斌海被發現的那片礁石並不重要，關鍵是要找到這小片海域，對水溫、水流方向、流速、水體污染以及魚蟹、浮游生物和硅藻等進行測試、分析和判斷。
李湛將手插進了水裏，裹着泥沙的海浪瞬間帶着刺骨寒意沖刷着他的手掌。
邱森看得玄乎，“老大，李湛他學過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