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慎靜靜守在牀邊，一如過往無數個提心吊膽的夜晚。
牀上的慕言宸輕輕閉着眼，就好像僅僅是睡着了一樣,平靜安詳,卻脆弱得好像隨時就會消逝。
心中生出一絲惶恐，耳畔似乎又響起了夢魘般的聲音。
“你會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如願嫁給你愛的男人，你將會有三個孩子。”
“你的親人皆會死於非命，無一善終,送完白髮人送黑髮人。”
那個術士再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年少時，只當是唬人的騙術，後來,她如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再後來，父親帶着族人去了赤霞澗,一去不返。
“娘，二哥沒事吧？”
慕秋靈的聲音響起,讓姜慎找回了心神。
姜慎偏過頭看着慕秋靈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的情緒忽然凝住。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謝辭那日漆黑的雙目,就那樣在低處平靜地仰視着她,平靜得令人捉摸不透,令她不安。
“娘不是告訴過你這段時間不要過來，爲何不聽？”
慕秋靈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語氣有點沉悶，“娘，二哥會不會死？”
姜慎沒有說話,房間裏靜得只能偶能聽得窗外的風聲。
良久，她纔開了口，“不會。”
慕秋靈臉上的表情立即輕鬆了下來，母親在她眼中一直是強大的，她說不會就肯定不會。
姜慎起身，牽起慕秋靈出了門。
在離開之際，姜慎立在門口，背對着空蕩蕩的院子。
“沒我的命令，不得放行，任何人都不例外。”
姜慎將慕秋靈送了回去，低頭看着慕秋靈白淨的臉頰，她指尖捏訣，慕秋靈身上泛起了一層瑩白的淡光，一件薄如蟬翼的軟甲輕柔地被穿在身上，隨即像溶進了慕秋靈的身體消失不見了。
“這是你外公送我的，能在危險的時候保護你。”姜慎慈愛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答應娘，要保護好自己。”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都無用武之地。
慕秋靈似懂非懂地點頭。
姜慎在心裏默默長嘆了一聲氣，將一串藍色的冰珠戴在了慕秋靈手上，“娘有很重要的事，明年生辰一定好好陪秋靈。”
慕秋靈用戴着冰珠的手拽住姜慎的袖子，“娘，你就帶我去天洗池吧。”
姜慎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的請求，“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慕秋靈失落地鬆開手，看着姜慎囑咐了雪夜看好自己後離開，然後失落地轉身回了房間。
她試了一會兒姜慎剛剛給她的法寶，外面就響起了青黛的聲音。
“雪夜叔，我來看看秋靈。”
慕秋靈眼睛一亮，剛跑到門口一推開門，青黛就出現了。
青黛目光落在了慕秋靈的手上，冰珠中心一點藍色由裏向外撕裂，咋一看珠子像是碎了。
“師父送的？”青黛隨意問了一句。
慕秋靈高興地點着頭將青黛拉進了房間。
“我不能留太晚，還有不少事等着我去做。”青黛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明日是你生辰，我怕我會忙忘了。”
說着，青黛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核桃大小的黑木盒子，木盒雖小卻精巧絕倫。
青黛送完禮物就像她說的，很快便離開了。
慕秋靈不由自主看向堆着禮物的桌子。
還差一個。
慕傾燃很早之前就答應會在今年生辰送她一匹靈馬，可自從他回來後，終日待在自己房間裏，靈馬的事就沒提起過。
她很清楚，如果明天天洗池開了，慕傾燃肯定會隨父親母親前往。
萬一像青黛說的那樣，明天如果忙忘了，那她的靈馬就沒着落了。
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臉上露出意思愁容。
這麼晚了雪夜肯定不會同意她出門。
慕秋靈熄滅了房間裏的燭火，隨手在房間里布下了結界，一把抓起盒子，人影消失在了房間裏。
再出現時，人已經在幽靜的小路上。
輕車熟路摸到了慕傾燃住的小樓外，看着窗外映出的燈光，慕秋靈徑直走到了門口，隨手就推開了門。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她熟悉的背影。
慕傾燃背對着門口，面朝着陰暗處，低聲絮語着什麼。
慕秋靈半個字還沒來得及聽得清，慕傾燃猛然回頭喝了一聲，“誰？”
陰冷的表情和聲音中的惱怒將慕秋靈嚇了一跳，她不禁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
看清楚來人是慕秋靈，慕傾燃瞬間燃起的怒火漸漸又消抑了下去，他疲憊地朝慕秋靈招了招手，“這麼晚了你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雖然見慕傾燃恢復了常態，慕秋靈還是後怕，“大哥，你剛纔怎麼了？”
慕傾燃揉了揉額頭，“最近修爲增進緩慢，有些心急，對了，你還沒說來找我有什麼事？”
“大哥，你答應我的靈馬呢？”慕秋靈攤開了手，“明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不會忘了吧？”
“是我忙忘了。”慕傾燃帶着慕秋靈進了屋，繞到了角落的櫃子旁邊。
慕傾燃解開櫃子的封印，取出一隻不到他手掌一半大的木馬。
“靈馬我封印在這裏了。”
慕秋靈欣喜地接過木馬，“謝謝大哥！”
看着慕秋靈將木馬視若珍寶的模樣，慕傾燃眼神沒有多少波動，他微微蹲下身平視着慕秋靈，“那大哥和二哥你喜歡誰？”
注意力都在木馬上的慕秋靈沒有察覺到慕傾燃的話，“都喜歡，大哥，你能不能讓娘也帶我去天洗池？”
“不行，太危險了。”
“我能保護好自己，而且大哥你也可以保護我啊。”
慕傾燃笑笑，“沒那麼簡單，我還有些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慕秋“唉”了一聲，手裏抓着木馬返身帶上門退了出去。
望着緊閉的房門，慕傾燃的笑僵在了臉上，捂住耳朵，但耳畔依舊又響起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慕秋靈拿着小木馬，剛走幾步，姜慎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一看到姜慎，她趕緊躲了起來。
她是揹着雪夜偷偷溜出來的，如果被發現肯定會被狠狠教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