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戰神之稱,該是怎樣屌炸天的人物?
一時間,蘇清玥看蘇老爹的眼神由衷多了幾分崇拜之情!
那邊,蘇老爹神色有些動容,烔烔有神的眸子暗了暗,似有慚愧之色,可也只是一瞬間,後又恢復如常。
蘇策一,自小被父輩視爲武學奇才,八歲拜入破雲宗門下,十四歲上戰場,帶領數十萬兵馬抵禦鮮卑族入侵,後在蘭舟城一戰成名,入朝拜封兵馬大元帥,更被世人奉爲大成國的第二位戰神。
如此輝煌一生的蘇老爹,無論何時,都不會想做有負衆託、有負國恩的安於享樂的懦夫。
可莽漢多癡情,蘇老孃的話至今猶在耳邊迴盪:
策一哥哥,京都局勢千變萬化,多是爾虞我詐之人,此番被貶爲平民,於我們一家來說是幸福事。
策一哥哥,這梨花村山清水秀,真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我們帶着孩子在這裏生活下去吧!
策一哥哥,四個孩子,無一不是我的命,我不希望他們能活得出人頭地,只盼着他們此生順遂平安。
策一哥哥,好好活着,照顧好、保護好孩子們,我會在天邊看着……
在明決慷慨激昂的勸說下,只見蘇老爹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自嘲道:“戰神?不過是虛稱罷了,孩子,你不必拿此話激我。”
頓了頓,又怕明決不死心,故而補充道:“京都,有生之年,老夫是不會回去的。”
即便來之前明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當親耳聽到蘇老爹這樣的話時,難免失落得像個孩子,愁眉苦臉的,一股叫人喘不過氣來的煩躁鬱結在胸口,久久散不去。
看得蘇清玥怪心疼的。
屋內,又歸於平靜。
明決卻沒起身的意思,埋着頭抿脣沉思,蘇老爹亦巍然不動,雙手放在膝蓋上,低垂着眉眼,二人一跪一坐,宛若兩尊雕像,叫人心生敬畏。
許久,明決猛地擡頭,再次開口說話,“師父,徒兒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明決深邃銳利的眸子撲閃了兩下,咬牙低聲道:“徒兒想……借《蘇氏兵法》的下卷一用。”
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勇於承認錯誤一樣,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面色輕鬆,一如既往地坦蕩無畏。
門口的蘇清玥頓時來了興致。
《蘇氏兵法》?
她記得上回成兒就告訴她,曾在那本書裏看到過阿拉伯數字呢!
“徒兒向您保證,絕非覬覦這本兵書,待徒兒從戰場迴歸之後,定然將它一頁不少地奉還給您。”明決目光灼灼,鄭重其事地保證道。
《蘇氏兵法》,是蘇老爹的太爺爺所寫,共分爲上下兩卷,其中羅列了各種各樣的兵法戰術,實乃堪稱兵家第一的大著,是每個武將都渴望的好東西。也正是因此,曾引來其他各國暗衛明裏暗裏的爭奪,幾經周折豪奪之下,原卷早已被毀。
如今明決手裏的上卷,不過是十幾年前的蘇老孃憑藉過目不忘的本領,默寫下來的複製版本罷了,至於下卷,蘇老孃也未曾有幸見過。
對此,蘇老爹也常扼腕嘆息。
“孩子,不是我不願意給你,而是……我手上根本就沒有!”蘇老爹起身扶起明決,愛莫能助道。
得到這個回答,明決並不意外,因爲早在幾年他就已經着手調查,探子回來稟報的結果確實是被毀,許是抱着一種僥倖,這纔不由自主地多問了一句。
“不過不要緊。”蘇老爹眸色突然一亮,“我這裏有本老夫自己寫的兵法,或許對你能派上用場。”
說完,也沒看到明決抽動的嘴角,便樂顛顛地翻箱倒櫃去了。
雖然都是蘇家人寫出來的兵書,可差距卻是一目瞭然,畢竟蘇老爹所寫的兵書,在任意一家書店的角落裏都能買到,光是明決手裏就有不下二十本。
片刻後,在一片狼藉之下,蘇老爹終於找出他自己寫的那本兵書喜滋滋地遞到明決面前,洋洋得意的表情寫滿自豪。
明決只能道謝收下,雖然這本書頁面有些發黃變色,但裏面卻異常乾淨平整,很顯然,這本著作很久沒人翻閱過。
正在這時,周姨從廚房裏出來,蘇清玥知道面已做好,便裝若無事般敲了兩下門,喊道:“師兄,周姨給你們做了面,快出來喫吧!”
廚房裏,明決主僕面色淡淡,一言不發地喫着面,蘇清玥則趴在桌子上用手轉筷子玩。
陳卿向來喫飯神速,三碗肉絲麪下肚後,打着飽嗝託着肚子回新院了,周姨也回去休息了,一時間,廚房裏只剩下蘇清玥和明決二人。
一聲輕嘆打破愁苦的氛圍,蘇清玥換了個姿勢,挺起腰板一手託着腮,另一隻手繼續玩筷子,淡淡道:“師兄有心事。”
“嗯。”明決點頭,擡眸看着蘇清玥,脣瓣翕動間欲言又止。
蘇清玥淺笑,“師兄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同我還要遮遮掩掩嗎?”
“二弟,我……我明日就要走了。”
“是去戰場打仗嗎?”
“是!”明決重重點頭,“據探子回報,鮮卑派出已經二十萬大軍,不日就會壓境,身爲成國血性男兒,我要去戰場。”
是不是成國的男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貴爲成國子民的皇子,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食民之糧護民之地,他理所應當衝到戰爭前線。
這些道理,明決沒說,蘇清玥也不懂,她只是不明白明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竟然這麼上趕着去戰場送死?
要知道,那可是最接近修羅殿的地方。
眼下,蘇清玥自覺將明決貼上是哪位優秀將領教出來的好兒子,不但武藝高強,還很愛國。
蘇清玥淡然一笑,投去一個敬佩鼓勵的眼神,“去吧,打他個落花流水。”
此言一出,明決頓時感動得兩眼淚汪汪。
非但不阻攔勸說,還這麼給自己鼓勵打氣,無條件的相信自己,他上哪兒去找這麼理解自己的紅顏知己啊!
“準備明天什麼時候走?”蘇清玥問。
明決一邊化感動爲飯量,一邊如實回答:“喫完早飯就出發。”
蘇清玥沉思片刻,道:“把影家兄弟也一併帶走吧,他們留在這裏屈才了。”
“不行!”明決立馬拒絕,語氣剛硬強勢。
可話一出口,就剩滿臉的錯愕和羞愧,汗顏地看着蘇清玥。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要將影家兄弟留下來的?還有,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早就知道影家兄弟留下來別有目的?
蘇清玥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聳了一下肩膀,坦言道:“我不知道你要影家兄弟留下來是想保護我們,還是想監視我們,但你此番前去戰場,危險重重,帶上他們四個我也放心些。”
可憐的影家兄弟才過了半個月的好日子,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不到兩個月的相處,二人早已視對方爲好友,蘇清玥的關心也是真心實意,這一點明決比誰都清楚。
就如她所言,他之所以將影家兄弟留下,既做保護,也是監視。
可面對蘇清玥的直言不諱,明決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臉色白了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連眼皮也不敢擡下。
蘇清玥起身來到明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道:“這件事聽我的安排,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剩下的事等從戰場回來再說,蘇家隨時歡迎,我也奉陪到底。”
說完,倩影就消失不見,只留下滿腦空白的明決,怔怔地望着眼前吃了半碗的肉絲麪。
這天晚上,在哄睡成兒後,蘇清玥憑着前世的記憶,將孫子兵法裏的三十六計一一寫了下來,還非常細心地給每一計底下寫好備註和各種舉例。
過程很艱辛,不但又累又困,還很熱很燥,好在蘇清玥咬牙堅持了下來。
整整一夜的奮筆疾書後,又一部曠世兵法出生於世,蘇清玥的身子陡然一輕,臉上掛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可若她看過完整的《蘇氏兵法》,她就會驚訝地發現,所謂的兵家第一大著,和自己手裏的這本幾乎如出一轍。
書是好書,只是這字兒未免有些耐人尋味且……難看。
在成兒的諄諄教導下,蘇清玥能寫出來的篆體字並不算多,整本書裏,簡體字和篆體字各自參半,可這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貢獻,至於能不能看懂或者領悟其中精髓,那就只能靠明決自己努力了。
蘇清玥打着哈欠一邊捶着痠疼地直不起來的脊背,一邊將書合上。
想了想,便提筆在書面寫上《閨中三十六式》這六個羞澀大字,咋一看,還真讓人想入非非。
她這麼做,純粹是前世殘留下來的職業病,是以防萬一發生什麼變故,自己這本嘔心瀝血的著作會落入旁人手中並破解開,到時候非但沒幫上明決,反而給別人做了嫁妝,那可就虧大發了。
想法雖好,可到底是個女人,沒考慮到軍中全是清一色的粗糙漢子,與家中妻子久別,一見小黃書就跟抱到了媳婦一樣,說什麼也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