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門前有一條小喫街,生意特別旺,火鍋店燒烤店到處都是,菜系各色各樣,就連街邊賣的串串也十里飄香。
喬爾和她常在這條街上喫飯,具體飯館倒不定,全看心情。
剛下課,街上學生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喬爾懶得再走,帶着陳溺找了就近新開的川菜館子坐下。
點好了菜,她轉過頭:“你不是說回家,怎麼又出去買東西了。”
陳溺有些愣神。
直到喬爾將臉湊到她面前,她才微微退後了點,問:“怎麼了?”
“我能怎麼?”喬爾收回頭,皺了皺眉,“從學校出來你就一直髮呆,你怎麼了啊?”
陳溺抿了抿脣,沒說話。
喬爾過了會兒又問:“去買什麼了?”
“買貓的東西。”她慢慢道。
“貓?”
喬爾訝異:“王教授家養了貓?什麼時候養的,怎麼沒聽你說過。”
陳溺從揹包裏取出手機,翻開相冊給她看,上面是她今天剛拍的奶貓的照片。
“昨天養的。”
喬爾翻過一張張圖片,沒聽到她說什麼,但臉上表情都放鬆了:“真萌啊,叫什麼?啥時候帶出來溜溜啊。”
叫什麼陳溺還沒想好,不過帶出來溜……
應該還不行。
“它太小,不到一個月,都不能喫貓糧,得用奶粉喂,嬌氣着呢。”
陳溺都不能想象,它兩隻小短腿在地上跑來跑去的模樣。
喬爾將手機遞給她,笑着說:“你行啊,現在生活的挺有情趣。”
話說完她歪着身子看了眼廚房,這家店客人多,廚師又少,上菜太慢。
忽然想起什麼,她轉回身問:“對了,剛纔你說什麼時候養的?”
陳溺耐心給她重複:“昨天。”
昨天……
“等等,昨天你不是纔剛回來嗎?”
陳溺腦子裏還有些亂,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解釋,便只說:“舅舅的一個朋友寄養的,到時候了還要還回去。”
喬爾“哦”了一聲,癟癟嘴。
有點失落。
菜還沒上,外面又進來一批學生,全是女生,坐下後就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話。
喬爾餓的慌,正煩着呢,覺得吵的很,便站起身問:“我去買飲料,你要喝什麼?”
***
喬爾走了,這桌安靜下來,隔壁那桌聲音就更大了。
說的話題也直往陳溺耳朵裏鑽。
“我剛纔在學校看見許教授了……”
“我也看見了,超好看的啊啊啊!!而且特別有氣質,看着就好溫和!!”
“什麼時候?我們怎麼沒看見!”
“就剛纔啊,我們從體育館出來的時候......教授一個人呢,跟他打招呼他還點頭了......”
陳溺忍不住轉過頭看了她們一眼。
幾個女生模樣挺乖巧的,正說話的那個,兩隻手撐着下巴,鵝蛋臉上都是笑。
這裏頭數她聲音最大,陳溺聽到的都是她的聲音,她收回視線,那女生又開始講。
“前兩天朋友傳了教授上課的照片給我,我還以爲她p過圖,今日一見臥槽本人更他媽好看。”
陳溺蹙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許塵深真有那麼好看?
另一個女生接着說:“外貌都是虛的,關鍵是性格好嗎?!”
“我長這麼大,就沒遇見過這麼溫暖的老師,雖然沒怎麼看他笑,但聽見他說話,我都覺得媽呀不乖乖上課簡直對不起良心!”
幾個女生笑地撲在身旁人的肩上,發出咯咯的笑聲。
喬爾也從外面回來了,手裏拿着兩罐可樂,看見桌上除了茶水空空如也,站起身剛想發火,服務員就端着盤子出來了。
走到她們桌前,將菜放下,一個勁地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對不住了,人太多,忙不過來。”
陳溺說了聲沒事,喬爾卻不怎麼想理。
等服務員走了,她才抱怨道:“那邊那一桌比我們後來菜都上了,下次還是去前面幾家,不在這兒吃了。”
陳溺點點頭。
兩個人點的菜不多,喬爾吆喝着是爲她接風洗塵,陳溺顧忌她的錢包,也沒有多點,就兩個菜,一葷一素。
喬爾不樂意,又加了個湯。
她家境普通,所以週末有好幾份兼職,平時就在學校裏頭給別人代課,收費一節40,比其他人優惠點,所以找她代的人特多。
其實有時候挺辛苦的。
喬爾吃了一口青菜,說起正事:“你讓我給你找的兼職,我前幾天找了一個,把你的學習成績發過去了,家輔,輔導英語,沒問題吧?”
“高三。”
陳溺有點猶豫。
喬爾心倒是放的寬:“你英語成績不挺好?要不是我六級還卡着,我就去了。”
她記得,陳溺四六級一次就過,分數還特高。
“再說那家長看了資料對你很滿意,對Z大也很滿意,一聽我說是Z大的,別人態度都好很多。”
“……英語你擅長,別怕。”
喬爾安慰她。
旁邊那桌也上了菜,幾個女生邊喫飯邊說話。
“什麼時候我搞一份課表,去蹭許教授每節課,混個臉熟哈哈哈。”
“……少來你。”
“戲多,我就上教授的公共課,半個多月了,也沒見他記住我。”
“那是你不美。”
“……你再說一遍!!”
“……”
喬爾盡數聽到耳朵裏,朝陳溺眨眨眼。
那模樣似乎在說,
你看,就算我不提,還不是照樣有人提。
陳溺低下頭認真喫飯,不忘給喬爾道個謝,又說:“家輔的話,我先試試。”
要是教不下來,
再說吧。
只是她沒跟喬爾說,她英語成績其實原先並不怎麼好。
是因爲有人給她補習過,這才慢慢提上來了。
***
喫過飯後,陳溺回家。
奶貓乖乖待在新窩裏,陳溺按照店員說的,給它兌了奶粉喂下,又整理了今天買的一大堆東西,太多了,她得擺放的整齊點,這樣看着不亂。
舅母不喜歡屋子裏太亂。
收拾完一切,她喘了口氣,往沙發上一躺,就想起今天在樓下的事。
許塵深聽完她說的話,還是轉過身了,臉色算不上差。
但不太好。
他沒說話,一直盯着她看,目光攝人。
陳溺難得沒避開他的視線,大膽和他對視,有意讓他知道她很認真。
也很嚴肅。
雖然兩隻手的手心裏全是汗。
但那些話她想說很久了,
心裏面太憋屈,找不到突破口。
也可能是被喬爾那幾句話嚇的,今天就一鼓氣說出來了。
大概是從什麼時候起……
對,他第一次將自己家裏的鑰匙給她的時候。
陳溺就覺得有些事情發展的不對了。
她以爲許塵深的性格,是像他外貌那樣,特別和善,特別好說話。
大家都這麼說,說他溫和。
真沒想到,
他其實那麼較真。
陳溺閉了閉眼。
他最後什麼都沒說,也有可能是什麼都不想說,上了車直接走了。
有點尷尬,
幸虧她學的是中文,
幸虧他是醫學部的副教授。
基本碰不上面。
……
但沒過幾天,陳溺在教室自習的時候,接到喬爾電話。
她語氣嚴肅地不行:“快,江湖救急。”
她趕到教室裏的時候,簡直想掐死喬爾。
喬爾在電話裏是這麼說的:“上個週末兼職發試用品,凡是買了店裏東西的都發,那天來的人多,他們說我負責的箱子裏少了東西,就叫我過去核查。”
她聽了就站起身,以爲是要鬧進局子裏的大事,還沒來得及寬慰她,喬爾就從容道:“你別擔心,我這邊應該沒多大問題,就是待會別人找我代的課,我去不了了……”
陳溺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坐,這節課喬爾沒跟她說是什麼課,只說了學生的名字,她沒代過課,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有個接頭的人,給她拿書什麼的。
但喬爾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憑直覺應該是公共課,因爲教室裏人特別多。
陳溺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輕聲問:“同學,你們這節課會點名嗎?”
是個女生,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笑着回答她:“放心吧,不點名,老師可好了。”
陳溺鬆一口氣。
那女生就問:“你是幫人代課嗎?”
陳溺沒有經驗,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女生以爲她默認了,笑了笑,一手掩住脣,神祕兮兮地說:“上了這節課,你肯定會經常想幫那位同學代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