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御賜的龍井,俞家這種人家不走個大運可是得不到的。
蘇聞琢不知道,就這點東西還讓俞家母女兩人惦記上了,此時她確實正在庫房看着那些湊數的嫁妝傷腦筋。
想了想,蘇聞琢覺得許多華而不實的東西能賣就賣了吧,她現在手上幾間母親先前給的鋪子雖然營收都比較可觀,但她和俞景以後的開支肯定是不會動用俞家中饋的,方氏經過這次之後,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剋扣他們呢。
銀錢自然還是多備些的好。
蘇聞琢讓青黛和澤蘭將東西分門別類歸置到一起放好,多餘的空箱子便處理了。
因爲青黛和澤蘭到底也只是比她大幾歲的丫頭,所以她又喚來了朝生幫忙。
朝生平日裏多是跟着俞景的,但昨日之後,他感覺自己一下便看清了院中的新形勢,自己家少爺對這位新夫人,有點不一般呢!於是蘇聞琢的吩咐他答應的很快,還帶了院裏幾個下人來搭把手。
蘇聞琢看着一夥人忙完,日頭漸高,快要到用午飯的時辰了。
她起身往主屋走,邊走邊吩咐澤蘭:“去廚房看看,今天廚子做飯沒有。”
俞景成親,國子監給他準了三天的假,蘇聞琢進屋時沒看見他,想着他應該是在書房裏溫書的,便也沒去打擾。
在屋裏休息了一會,澤蘭便回來了,但臉色卻不大好看。
蘇聞琢挑了挑眉,問道:“怎麼了?”
澤蘭:“奴婢去廚房的時候廚子還沒有開始做午飯,都這個時辰了,還是奴婢催促了他們纔有動作,只怕今日用午飯的時辰也不會早了,要不我去桂芳齋買些點心回來,您先墊一墊肚子吧?”
青黛站在蘇聞琢身後,聞言忍不住嘟囔道:“這也太過分了,三少爺即使是個庶子,那也是他們的主子啊!三少奶奶,這可怎麼辦?”
蘇聞琢抿了抿脣,沉吟了一會,而後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淡淡道:“無妨,先看看情況,待回門的日子過了之後你們便隨我去人牙子那挑人,至於院裏原本的這些下人,總要立立規矩。”
說完這句話,蘇聞琢便讓青黛拿了繡筐過來,安靜的坐在桌邊繡起了荷包。
這是她準備送給俞景的。
蘇聞琢還準備給俞景做兩身新衣裳,新腰帶,新鞋子,總之她恨不得都做新的。
這兩日她看到俞景穿的都是舊衣服,料子也是很普通的棉料,蘇聞琢覺得這完全配不上她夫君的氣質嘛。
邊繡邊想着事情,沒多久朝生便來說,廚房的飯菜做好了,可以用飯了。
蘇聞琢放下繡筐擡起頭,看向朝生問:“去跟三少爺說過了麼?”
朝生點點頭。
其實俞景沒成親之前,喫飯這些事他都是直接從廚房端到書房去的,因爲俞景在院子裏的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在書房。
這次也是他家少爺讓他跟少奶奶說一聲,再端菜上來。
廚房陸續將幾碟菜擺上桌,蘇聞琢卻看着這一盤盤菜,越看眉頭皺便蹙的越緊。
菜色寡淡,稀稀拉拉,瞧着都不新鮮,這真的不是些剩飯剩菜?
蘇聞琢明明記得,上一世雖然俞景院子裏的下人對他們也不怎麼上心,但是平日裏喫的好像也沒有這麼差吧!
她在今日早晨絲毫沒給方氏面子的“敬”了一杯茶,估計她走後俞老爺又訓斥了方氏一通,方氏想來應該是氣壞了。
蘇聞琢冷笑一聲,擡手叫停了上菜的下人。
“夠了。這菜怎麼端上來的就怎麼撤下去,你們端的出手我可喫不下,堂堂一個七品官老爺家裏竟然就給主子喫這些,誰給你們的膽子?!”
廚房的人沒想到蘇聞琢會突然發難,一時間頓在了原地。
關於蘇聞琢在嫁進來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語大家都是聽過一些的,想着一個名聲壞了的孤女嫁給了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大家半斤八兩,能高貴到哪去?
但他們錯了,蘇聞琢在永安侯府那十五年的嫡小姐,不是白做的。
她美豔的小臉緊繃着,由青黛扶着慢慢朝定在原地的下人走過去。
俞景從一邊的迴廊走向主屋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場景。
少女尖尖小小的下巴微微揚着,嬌豔的臉上面無表情,竟然襯的凌厲了幾分。
她冷淡的看着站在對面明顯已經有些無措的下人,冷聲道:“你,去將這個院裏所有人都叫出來,外面候着。”
俞景一挑眉,沒再往前走,而是抱胸靠在迴廊拐角的柱子後面,靜靜的看着那邊蘇聞琢接下來的動作。
他的眼裏有一絲興味,很快又被隱了下去。
蘇聞琢沒有注意到俞景已經來了,她就這樣站在屋前的臺階上,背脊挺得很直,像一株清淡又倔強的白楊。
等了一會,院裏的下人們陸陸續續的來了,看到蘇聞琢站在臺階上冷着臉,有些老實的立刻就慌了神,趕緊低頭站好,不敢說話。
有些卻不太當回事。
他們在這個院子裏懶散慣了,反正是大夫人吩咐的,對這個庶子不用上心,一切怎麼敷衍都沒事,有時候看到什麼,朝大夫人院裏遞點消息,還能得賞。
蘇聞琢冷眼看着這一切,默不作聲。
等到剛剛那個下人走上前來跟她哆哆嗦嗦的說了一聲“人來齊了”,她便朝澤蘭看了一眼,澤蘭會意,從屋裏搬了一張椅子出來。
蘇聞琢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下,青黛馬上遞了杯茶給她。
她沒有喝,茶蓋輕輕拂開飄着的茶葉,一下一下,發出輕響。
下頭站着的人有些還在竊竊私語,時不時朝坐在上頭的蘇聞琢看一眼。
突然,蘇聞琢將手中的茶杯猛地擲了出去,杯子應聲而碎,清脆響亮。
她這一下來的突然,下面的人瞬間懵了,有的還被嚇的一哆嗦,當下整個院裏馬上安靜的連跟針落都聽的見。
蘇聞琢一雙漂亮的眼睛神色銳利,從衆人身上一一掠過,竟然就讓人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沉默的一切讓氛圍變得有些壓迫感,初春的時節,有人便不自覺汗都出來了。
這纔是蘇聞琢要的效果。
她摸了摸自己剛剛碰到茶杯外壁,被燙的有些紅的指尖,沒有看下面站着的一羣人,聲音卻很清晰:“今日叫你們來,就是立立規矩,誰是主,誰是僕,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該說什麼話,我希望你們記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