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負責開壇的禮部已經對這種活動手到擒來,哪怕提前一個時辰通知也能在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一應所需。由此可見,蒼雲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遭遇了多少次天災人禍,凌寂又開壇了多少次。
黎素起了個大早,草草洗漱一番便走到院外。凌寂的轎輦已經等候多時。
她走到窗外敲了敲,打算打個招呼就自己騎馬過去。怎料凌寂掀開轎簾道:“上來,與我同去。”
嗯?
黎素喫驚的道:“這不合適吧?”
一起上朝就罷了,最近他們之間的事鬧的沸沸揚揚,開壇如此嚴重的事還是避嫌更好吧?秀恩愛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啊。
凌寂態度堅決,淡然道:“無妨。”
黎素是無所謂的,反正她也跟凌寂在一起了,別人說什麼根本不在她考量範圍內。可凌寂不一樣,太子的名聲事關重大。如此大張旗鼓的同她一起出現在人前,後面又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樣。
她躊躇的站在轎外。
凌寂見她半晌沒進來,便又重複了一次:“無妨。”
黎素一跺腳,掀開簾子就坐了進去。
太子都不怕,她瞎擔心個什麼勁。
轎伕腳程很快,一路順着御道便到了祖廟。
黎素掀開簾子往外看,心道果然是大場面,這是凌寂繼“緋聞”後首次公開露面,來看熱鬧的簡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到了正門,凌寂先行下轎,隨即回身伸出手去,黎素在他肯定的眼神裏,將手遞了過去。
如她所料一般,所有人一見兩人同時出場,全部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若不是神聖莊嚴地再加上凌寂的氣勢在這頂着,估計議論聲都已經響起來了。
凌寂對所有的人的變化置若罔聞,牽着黎素的手一步步走向最前方,如同帶着她走在山水林間。
他不介意,黎素就更不放在心上了,昂頭挺胸的隨着他的步調,只是越走黎素越心裏犯嘀咕。這路線分明是直通天壇頂峯,那是凌寂講經的地方,她一女子跟上去怎麼都不合規矩啊。
黎素幾不可聞的往回抽了抽手,卻被凌寂微微用力握住。
她偷偷瞄他一眼,小聲道:“快到地方了,我去下面先找個位置。”
凌寂目不斜視的又丟給她兩個字:“無妨。”
黎素着急的蹙起眉,怎麼就無妨,我要是跟你一同站在天壇上,那就不是講經了,根本就是“皇帝皇后”蒞臨,昭告天下啊。
她不由得胳膊用了點力,打算趁其不備將手抽回來。
凌寂像是早算準了一般,拇指一疊按在了她的手背上,輕聲道:“聽話。”
黎素心一抖,實則她委實被這句寵溺的過分的兩個字說的滿臉泛紅,也屬實不好意思被大家萬衆矚目,左右腦子一打架,得,就聽凌寂的吧,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凌寂雲淡風輕的看着芸芸衆生,淡泊的眸子清冷如月。
書童幫他翻開今日要講的經文,凌寂卻看都不看又給合上。
黎素在旁看着他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覺着凌寂不是要講經,不知道又要憋什麼驚天大消息。她爲求自保,幾不可聞的向後退了半步,又半步,再半步……
凌寂放着衆人不管,忽然轉頭看她,眼中似有笑意,淡淡道:“你要去哪?”
百官的目光從凌寂身上驟然被黎素吸引,紛紛向她看去。
黎素尷尬的腳趾抓地,撓頭笑了笑,“嘿嘿,我就是往後站點,躲躲太陽……”她往天上一指,“太曬了,嘿嘿。”
凌寂沒奈何的向她伸出手,安撫道:“忍忍,馬上就好。”
百官倒抽一口涼氣,驚恐的看着這一幕。
黎素也大喫一驚,瞪大了眼睛給他打眼神。
——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寂溫和的望着她,只是態度堅決的出人意料,總結出來只有一個字:“來。”
黎素大眼睛看看凌寂的手又看了看下面烏泱泱的人,對他一皺眉。
——別玩了啊大哥,這麼多人呢!
凌寂眼中閃過笑意,還是那個字:“來。”
黎素終於認命了,瞧凌寂這意思,要是自己不答應,恐怕他會一直跟她這麼耗下去。
她緩緩把手遞到他的掌心,觸碰到的那一刻便被他握住,繼而使了個巧勁,便被堅定的拉到他的身邊。
直到黎素乖乖站在他身邊後,凌寂好似纔想起下面還跪了人,淡淡道:“不必多禮,都起吧。”
百官早就被神仙太子弄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纔想起自己可以站起來了。
偌大的祖廟鴉雀無聲,背後之後嫋嫋檀香升騰,昭示着神聖而肅穆。
凌寂環顧四周,淡淡道:“今日|我們不講經……”他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清楚。
“只講近日風波。”他把經書拿起來放到一邊,轉頭看向黎素,對衆人道:“最近關於我和她的傳聞已經太多。蒼生無知,將黎將軍盛名肆意玷污,可我卻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下面的人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就連黎素都沒想到他能站在祖廟前,當着天下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凌寂緊了緊握着她的手,繼續道:“誠然,如天下人所知,我與黎將軍兩情相悅,卻非人云亦云的理由,而是……我鐘意她,情根深種。”
如此這番話,已經是當着所有人的面扯下了他爲神的面具,走下衆人心中的神壇,甘願爲了她摒棄前塵所有。昭告天下,他凌寂已不是無情無心大愛天下,而是踏足滾滾紅塵,爲情所動的滄海一粟。
黎素震撼的呼吸一窒,她不知道自己有何過人之處值得凌寂深情至此,甘願賭上所有,只爲給自己正名。
“凌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