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354 章 第 1354 章
    此爲防盜章

    她不能明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她忍不住。

    在程錚那近乎絕情的話語之後徐氏的心中除了死寂還有一種蓬勃的怒火在滋生,那怒火是如此的猛烈而燎原,以至於焚燒了她所有的理智:說了又如何?便是說了程錚又會如何?會再也不見她嗎?會讓她孤老至死嗎?會……休了她嗎?

    這些猜想令她恐懼,但是在恐懼的同時還有一種隱約而變態的期待,相較於那種斷然而決然的處決她想她更無法接受的是坎坷不安的等待,所以她這樣說了,這樣不顧一切的說了,她想要知道自己的話語會帶來什麼:即使是休妻……也不過是讓她把自己掛在清寧宮的橫樑上罷了。

    但是奇怪的是在她的試探之後程錚卻似乎沒有憤怒,他睨了她一眼,然後眉頭挑了挑,難得的扭過頭甩給了她一個正眼,語氣三分古怪三分錯愕,還有四分,那大概就是一種固有認知被顛覆的不可思議:“你……和曦兒在議論……許家?”

    這並不是說許家不能議論,而是議論許家的人是徐氏就很奇怪了。在程錚的眼中徐氏向來端莊木訥,難聽點說就是三腳踹不出個屁來,別說議論許家,就是自己的孃家徐家也沒聽她談論過兩句,一天到晚只會端着一副一成不變的笑臉裝端莊,嘴角的幅度僵硬死板得像是用砍刀劈上去的。

    程錚能隱約明白她爲什麼這樣做,畢竟七出是法律、是禮制,也是習俗: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

    不過也僅僅限於知道了,知道不等於理解,理解不等於接受。

    程錚是太子,向來只有別人討好他沒有他討好別人的時候,這注定了徐氏的不討喜會在他這裏被放大成一種兩看生厭的膩煩感。

    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談不上好,而程錚的後院雖不大,卻也是頗有幾個有姿色又有情趣的女人的,如此加加減減之下,如果不是徐氏生的程曦着實頗得程錚心意,他是着實沒有興致來瞧徐氏這張泥菩薩一樣的雕塑臉的……

    可在今天,就在他仗着性子說出再也不進徐氏這間屋子之後他聽到什麼了?

    ——徐氏坦白自己在和程曦說許家?

    ——這……不會是真的吧?

    程錚的第一反應不是徐氏改性子了,而是扭過頭去看窗外,興許他能夠看到類似於日出西方江河倒流一類的奇觀呢?

    但就在程錚驚愕到難以置信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襟被人拽了一拽,低頭一看,是程曦帶着困惑的目光:“爹爹,許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啊?”

    程錚又有些錯愕了,但是和錯愕一起涌上心頭的是一種瞭然:是了,就算徐氏和程曦說了許家,想必也是不會多說的,多半也只是說了祖父和兩個舅舅的姓名吧。

    當即程錚就摸了摸程曦的腦袋:“你外曾祖父叫許宣,可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呢。”

    程曦咬着手指做懵懂狀:“了不起?如何了不起?比皇爺爺還了不起嗎?”

    這等天真的童言童語不由使得程錚失笑:“說什麼傻話,父皇是真龍天子,豈是我外公可以比擬的?”

    “那外曾祖父如何就了不起了?”程曦捏住程錚的衣袖輕輕一旋,依舊一派天真:“爹爹可不許瞞我,不然今天的奶糕就沒有爹爹的份了!”

    “好好好,不瞞你不瞞你。”程錚放任程曦拽着自己的衣袖左右晃動,一雙眼睛卻只是盯着地上的徐氏:“如何?曦兒的外曾祖父究竟如何了不起?孩兒他娘,且給我們解解惑吧?”

    這話頗有些不倫不類,還帶着幾分村氣與痞氣,聽得徐氏直皺眉

    但她擡眼便看到程錚正斜着一雙眼睛看着自己,那目光幾分嘲諷幾分調侃,而剩下的大概就是對自己的輕視了。

    徐氏不是一個端不住的人,她能夠在這皇宮中裝了三四年的木頭就說明她是一個穩得住氣的人,可是再沉得住氣也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刺激,連泥菩薩都尚有三分土性呢,當下程錚直白到一點掩蓋的目光使得徐氏再一次的頭腦發熱了:

    “許宣,建元九年榜眼出身,做過侍講學士,領翰林院事,後爲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鴻泰七年入閣,爲吏部左侍郎兼文華殿大學士,十四年升任吏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加少傅兼太子太保。先帝亡故前臨危受命爲顧命大臣,輔佐幼主,兢兢業業,不敢自逸。嘉平十年父皇大婚,娶許老大人之女許氏並親政,許老大人隨即告老,三次上書乞骸,父皇終允,臨行贈康樂伯爵位賜千金,此後許老大人歸隱潤州丹陽,縱情山水之間。於嘉平二十三年逝世,父皇派內侍代爲祭奠,追封太傅,諡號文順。”

    徐氏的話很標準,而之所以用標準這個詞是因爲她所言所語很客觀,客觀到沒有一點私人情緒的摻和,稍微修改潤色就能夠就能夠拿去鑿墓誌銘了……不,還是算了吧,這麼死板的語言會被家屬打上門的。

    或許是已經被刺激到出現思維混亂了,程錚對於徐氏這段完全超出他認知的話語竟然還有吐槽的心思。

    誠然對此他是應該奇怪的,奇怪爲什麼徐氏會對許宣的事情這麼清楚?但是他卻沒有在意這一點,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情緒,那的確是帶着幾分古怪幾分不可思議的,但更多的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無可奈何。

    這時候程錚對於徐氏已經有一些佩服了,佩服她能夠將自己外祖堪稱波瀾壯闊的一生說的如此索然無味猶如雞肋——這個女人真的是天生的無趣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天生就如此無趣的人嗎?

    沒等程錚想明白這個問題,程曦便已經拍手笑道:“真的誒!外曾祖父好厲害!一定是頂頂大的官兒吧?”

    她的童稚使得程錚再度一笑,而這次是真心的了:“可不是?太傅的位置可不會輕易許出,開國至今也不過4位太傅罷了,還有兩位是跟着□□打天下的英傑。”

    “那我舅爺爺呢?”程曦追問道:“這樣的外曾祖父生的孩子也會一樣厲害吧?”

    程曦問的很天真也很真誠,在她看來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不是有句話叫做虎父無犬子嗎?她是真心相信這樣一個權臣帶出來的孩子也能夠權傾朝野的。

    但她失算了。

    就在這句之後,她卻愕然又明顯的感覺到程錚身上洋溢的快樂沉寂了下去,就像是被烏雲遮蔽的陽光一樣。

    他整個人重新變得陰翳,目光有些清冷的看了程曦一眼,眼神中帶着太多她說不上來的東西,然後在看到她的錯愕甚至於驚懼之後勉強扯了一個不怎麼真心的笑容:“一般。”

    “……一般?”

    程曦是真的不明白了,這是什麼評價?

    “徐老大人共有三子一女,俱是嫡出,女兒便是先皇后許氏,三個兒子分別是長子許慕修,次子許蕤修和幼子許蒔修。次子留在潤州打理家業,許慕修和許蒔修均科考入入侍,現爲鴻臚寺卿和工部郎中。”

    解說的是徐氏,看到程曦依舊不明白的小眼神,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鴻臚寺主外賓之事,鴻臚寺卿爲正四品官。工部掌管營造工程事項,工部郎中爲正五品官。”

    ……哦?

    哦。

    哦!

    當徐氏報出這兩人的品級時,程曦立刻就明白程錚的臉色爲什麼不對了:這兩人的品級也太低了。

    當然,其實真論起來四品五品也不算低了,本朝的官員共有九品十八級,四品和五品怎麼說也能排在中上了。

    ……可是還是對不起他們那麼高的起步平臺。

    是的,四五品官員或許對他人而言已是極好的了,但這個‘他人’中必然不包括許家後人。別忘記,許家可是出過皇后和顧命大臣的!這樣的家庭能夠一般嗎?對這樣的家庭而言應該是二品三品是正常,四品五品有點丟臉,六品及以下?那還是找根麻繩去吊死吧。

    現在許慕修和許蒔修的品級就正處於這種不尷不尬卻又不至於丟人現眼的地步。

    那麼身爲他們外甥的太子能夠感到好受嗎?只是變了變臉色冷了冷氣場完全是很正常的。

    但就算知道這一點程曦也不會茫然的附和太子的想法——

    不止不想附和,她甚至都想嘆息了:你只是一個太子啊!

    太子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尷尬的職業和身份了,翻翻史書就能知道中國曆代的太子加起來是超過三位數的,但是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給後來人讓位或者直接鋪路了。

    所以在這種高危的環境下程曦一點也不建議自己的爹和爺爺扭着幹:你要是沒有那種幹掉自己所有兄弟讓你爹不得不傳位給你的勇氣和底氣,你還是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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