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是坎坷,也很不知程錚這人又要與他們找些什麼事兒了——
罷罷罷,且放平心態纔是,畢竟現今自己雖不好過,可這程錚……指揮比他們更不好過!
那宗親可是好相與的,受了這諾大的委屈,有豈能放過程錚了?
如此一想,衆人也就生出了幾分……幾分雖不能就言是志得意滿卻到底能從容地等看程錚要是如何拆解他們專爲他製作的難題的冷嘲熱諷來。
也即是:圍觀程錚又是如何逼不得已的爲那位劉老管事出頭了。
……
果不出衆人所料——
卻也同樣另他們驚訝的是,這位太子殿下今日竟是又換了風格,雖說手段有些‘彎彎繞繞’,可說起話來也竟是一個難得的爽快人:
爽快的噎人。
衆人方纔與程錚見過禮坐下……連屁股都沒有坐穩,這人便就全無心與人寒暄的直接開門見山:“諸位可是覺得我皇家的人好欺負了?”
好了,都別坐了,麻溜的跪地謝罪吧!不然還真能認下皇家人好欺負的話兒?
——又不是不要命了!
就見衆人是呼啦啦的起立再呼啦啦的跪地,程錚卻全不做理會,任這些人在自己面前跪了好一會兒,方纔慢悠悠閒適適的呷了一口茶水:“諸位也別怪孤特意將你們叫到面前來欺負,只着實是你們這一次竟膽敢欺到了孤的長輩身上,孤便是自己能忍,也決計不能就放任了你們對孤的長輩不敬!”
衆人:……
有沒有生出罵髒話的衝動且不提,只說他們這次也是真的、大寫的冤枉。
還是被程錚刻意‘曲解’的‘冤枉’:
若說真欺負了程錚的長輩,那是萬萬不能的……但若說他們有欺負程錚長輩家的下人?那是早已有之的。
至於這一回,也確實是那位劉老管事自個兒到了金陵之後將事兒鬧大的,又同他們有何干繫了?何至就問罪到他們頭上?!
若你程錚早替自家長輩……咳,是長輩家的下人出頭再好生安撫了他們,又何至於有今日。
……
是的,軍中人可不會就那位劉老管事有無欺負他們或者有無被他們欺負了說事了,他們只會將一切的源頭,都推到程錚的腦袋上!至於這老頭的又是否能‘兜住’他們設下的局更甚至將‘局’的矛頭調轉向程錚、繼而逼得程錚不得不出面幫助宗親們解決難題……
這,才正是這些人所希望看到的啊!
只有宗親之於程錚的‘不受控’才能順帶着將這些人從太子的算計中解放。
由此,軍中人也真真是得竭力感謝這位劉老管事的:可見薑還是老的辣啊!瞧瞧這位劉老管事的手段,果真是要比晚輩們好上許多的,瞧瞧,這不就逼得太子不得不出面了?
別看太子此番出面彷彿是衝着他們找麻煩而來,要再結合這位之前那宛如烏龜王八般的‘堅持’,也真會人人生出:管他今兒是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呢?總比自己怎麼也找不上對方‘麻煩’來的好!……的欣喜。
反正,也只需這人動作動起來,那再在這之後的後續,就不定能如之前那般盡在他掌控了。
更真真不定還全是自己跪地的‘場面’了。
——也只需這麼想想,就足夠軍中人人人彈冠相慶了。
於是,也便是被逼得跪地請……喊冤,更便是有被太子拿了藉口‘摁’在地上不得起身,但衆人的心中也依舊是歡喜的。
不過是口中還得不停的否認:否認自己絕對沒有對皇家中任何一個人——不管是長輩還是小輩——無禮罷了。
對於這些嗡嗡的嘈雜聲,程錚也不說話,只輕輕嗤笑一聲。
末了,纔將茶盞放下,全然一副‘你們不說實話是吧,那我也不說話,反正跪着的是你們,不是我’的無賴做派。
而這些個軍中人雖說會高興於程錚終於有動作了,卻也並不會開心於程錚的動作是、且僅僅是罰他們跪在地上——他們要的是程錚的入局,及在入局之後被局勢脅迫和卷席!
就也學着程錚之前的‘拖’、‘推’、‘逃’等諸般的做派,僅道:“殿下所言。下官俱是不敢認。”
然後?
沒了!
如此,一方不說話兒,一方說了也約等於沒有說,兩方很是拉鋸了一回,才由軍中人彷彿剋制不住的:“殿下既極力要與我等討要個說法,便也請殿下明言——”
來吧,說實話吧!也只需你敢於自己將話頭挑到明面上來談論,那咱們也就有好說道的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程錚這個‘狗人’繼續採取拖延大法,說些諸如‘你們自己竟然不知道?那就真該好生跪着想想’之類的‘狗話’了。
好在,程錚雖然做人的確狗,卻也的確是不必就急着在這時同人‘對狗’的。
當下很是大度的道:“如何就不知曉了?”
“劉老管事雖說是個下人,卻也兢兢業業伺候了孤的皇叔祖一輩子。臨到老了,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卻是因着你們這些人而被皇叔祖不得不再勞動了一回。”
就冷哼一聲:“便皇叔祖心慈不與你們計較,可孤也是要同你們算一算這筆賬的。”
……
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也雖然在莊簡親王尚且活蹦亂跳的時候程錚就上趕着出來充當主人很有些‘不倫不類’罷,但也只需他終忍不住跳出來便好——
於是,軍中衆人也只管繼續喊冤,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着將話頭引到事情‘本身’之上:
是的,也管你程錚是否是真的就要跳出來當這狗主人呢?只需你程錚有站出來了,那在迴護皇家下人的同時,是否也需要將皇家下人們做下的事兒一一分說清楚呢?
即便不止程錚——連帶那些軍中人也知曉管事們着實是被冤枉的:他們不過是被‘當地人’哄騙着買下了些有問題的土地的,而實非是問題的製造者……卻也無需管這些問題究竟是被誰製造的又需被誰最終承擔,只要他們——管事們——有被牽涉進這件事兒且這一牽涉也有被程錚——這位帝國未來的統治者——‘看到’,那麼他就不能夠全然視若無睹。
不然,也真真是對內對外,他都會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更無臉面以天下未來的統治者身份自處……
當然了,當權者強橫不要臉、幫親不幫理、甚至魚肉民脂民膏的時候,也是多了去的,只一來事情擡上明面後同沒有擡上明面之際並不相同,二來……
二來程錚還不是皇帝呢!
也就更需……且是必須將這事兒給處理了:現下他既已不得不開口,那也同不能再續用之前的拖延大法了。
……
也正是因爲明知這一點,故,便之前的程錚可有給足了衆軍中人臉色瞧,大家都不過氣一氣便罷了,現在——
現在就更是心生歡樂了。
如此,好好的一羣軍中老爺們也俱是搖身一變,盡數成了衙門上的老爺。
特指:斷案的那種。
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那些問題土地的‘根基’挖掘得是深入淺出,分析得是頭頭是道。
其間,更是全然不顧程錚又是否會從這些‘講述’之中讀出他們本就是事件的主導者這一點了:反正‘這一點’也並非是他們講話含糊一點就能夠繼續瞞下去的,大家既然都等同於相互撕破臉了,那有的天窗……還是且先打開了,才便於之後的敞亮話。
且如衆人所預料的,程錚果真不同他們計較這點。
他只是從頭到尾都在冷笑:“原是這般,卻是好險這些事兒竟能生生落在孤長輩的身上,這才能叫孤不敢小視了去。”
可不是‘好險’二字嗎?也哪怕這一局沒能就直接套在同程錚直接關聯的林海或是傅懷灝的身上吧。但宗親們也不過是相對軟的那個柿子罷了,大家夥兒縱使上手,又捏得容易嗎?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做下了,那也只管使了氣力的將其往前推動,並盡力去爭取最好的那個結果便是!
……卻彷彿不太可能。
只因程錚在再冷冷的哂笑了片刻過後,竟是面露倦怠地揮了揮手,還對着他們道:“卻罷了。”
“此事既然已經出現在了孤獨面前,那孤也自不會對其置之不理——”
“只,日後孤也確實是不想再瞧見這這些了。”
“你們,可明白?”
這——?
……這??!!
就……這?
軍中人士幾不顧場合的面面相覷,頗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對?
不。
不是頗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對,而是這事從頭到尾都不對!
他們此來可是來笑看程錚的不得已及不得已之後的不得不爲之,而非是來跪接程錚對他們的警告呀?
再有,這程錚又是哪裏來的底氣就敢於警告於他們了?可是因這人自覺自己頭頂戴着的儲君光環不可方物?
……不,不至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