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灝也少不得笑出聲了：“諸位大人請自便。”
然後更加真誠的：“小子今日也無非是來與諸位大人認個臉的。”
“日後上門求見的機會……還多着呢。”
……
…………
面對此等直言不諱，衆人也真真是一臉的驚恐。
這這這——
這又哪裏是來認門的呀？這分明是來‘踢館’的吧？還是那種在一腳將對方的門踹開之後，自個兒卻是毫不留意的轉身就走,走時還不忘放狠話的……
你確定待得你再來時，面對的不是早已準備好的棍棒？
……但凡是個理智人,都做不出這樣的事吧！
可,要說這位傅懷灝不是理智人……或更直白些說他就是個智障吧,那他又是如何在皇帝,太子以及三皇子這三位大佬之間存活至今的？
難不成這些個大佬竟是出人意料的、有着關愛弱者的良好品性？
衆人皆不敢信，也皆不會信。
一時間，瞧向傅懷灝的目光也越發的千奇百怪了起來……還幾乎道道都有如刀子，力求能將人劈開，也好瞧瞧這殼子裏面裏面,又究竟裝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對此,傅懷灝皆渾然不懼，甚至還能表現得毫不在意。
他乖巧矜持，且能當得‘贊’一聲極爲識趣的,對着衆人拱手作禮：“小子恭送各位大人。”
衆人：“……”
衆人依舊……不,該說是更加不能明白了,又見這人除去恭敬行禮的身姿定如一株微微彎曲了枝幹的松柏外,那嘴巴也真是緊抿着閉若蚌殼，還能連眼珠子都不帶亂瞟了一下——以便給他們中間的某個人以眼神示意的……也就終能明白、終敢相信這人大抵是真的在恭送他們了——
雖說其間的恭敬不一定是真的，但那股子盼着他們趕緊走的真誠……大抵卻是十足的。
所以,他到底是爲做什麼才攔住他們？難不成還真如他所言的那般是來‘認門’的？
衆人——
面面相覷。
還不忘在面面之際互相以目示意,分外害怕自己正面對的那人一不留神便吐出了衆人的心聲：
媽的,智障！
衆人：……
衆人也就忙不迭的跑路了。
說真的,今日光面對一個程錚就夠他們受的了,又有誰能想到，在‘奔向光明’的路上還能接連遭遇到第二次伏擊呢？
這其中，京城的官員固然有‘冤枉’他們吧，只那被冤的憋屈在此時看來也真真算不得什麼了：要個個都如傅懷灝這樣瘋還這樣瘋得徹底、瘋得無跡可循……他們纔會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間，在傅懷灝的襯托下，也真真是無論程錚還是那些京城的官員們的形象，都好了不止那麼一丟丟：無他，全靠同行襯托而已。
……
…………
可，‘不幸’的事實卻又在於：便這些個軍官員們在經歷了一番大壞大壞大大壞之後終有逃出魔窟吧，也未必意味着他們就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只因，在這魔窟之外，又有誰知道那裏會不會是另一個更遼闊的地獄呢？
還是由三皇子程鈺一手打造出來的——
他殺了甄家人。
且是殺了以甄家家主爲首的、諸多雖不定位尊卻必定權重還必定是二皇子得力臂膀的甄家人！便暫不計較甄家同二皇子程鐶之間的關係單說他家盤踞金陵日久，更有穩穩地佔據着統領金陵多世家勳貴的位置……就知這一遭他家家主身死闔家得力之人近傾數覆滅，諸多盤踞江南的世家勳貴也必定會因之而羣龍無首。
不，這點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見的那最硬的茬子都被程鈺上下嘴皮一闔就給輕易的嚼碎了，卻是又有誰敢堅信自己會比這甄家更硬更難嚼？
少不得因此而慌亂了起來——還是那種因爲恐懼和死亡而生出的、極度的慌與亂。
更會因這些‘散沙’終於自知了自己的渺小與無助，不約而同的放下昔日的成見與仇恨，且團結起來，以前所未有的同舟共濟之心，誓要將程鈺製造出的驚濤駭浪給鎮住了！
管什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古語呢？今兒鬧事兒的可不是‘水’本身，而不過是因着水裏又有尚未化龍就惦記着翻雲覆雨的蛟！所以他們也只需百舸齊發，就能叫這條小獸知曉這天下……尚不是他的天下——
再有，因着這一次程鈺的行爲也實有越過了衆人的底線，就不免會使得程錚的在他們的眼中的形象……忽然就可以容忍了。
還不爲別的，不過那句話：全靠同行承託！
……也好在此時，程錚在他們眼中的形象也僅僅是可以忍受而已。
故，便是已有被程鈺逼至絕境了吧，衆人依舊沒想過要與程錚聯手：誰敢確定這舉動不是前門驅虎後門迎狼呢？
所以，還是‘自力更生’的好。
還少不得在自力之際爲能‘立住了’而下手更狠！便程鈺之前有受過的，深夜被人堵門……不不不，該是被人從白天堵門到深夜的那次遭遇，比之這次反撲來，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全算不得什麼了。
……
首先，殘存之人爲了生存，選擇了文武之路雙管齊下。
這之中，所謂的‘文’也自然是要將此處發生的種種都上達天聽的。
且，此也爲衆人合計之後的‘治本’之法：便他們自個兒奈何不得程鈺吧，可皇帝呢？可二皇子程鐶呢？不說前者，後者定會在死前先拖了程鈺陪葬！……可，一來金陵京城相距太遠，往來一回斷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二來又因程鈺此番行徑實有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故連皇帝都免不得會被他打個措手不及，待得思索出應對之法……更是少不得會費時費力——
所以，爲了給皇帝爭取時間，更爲了能在這段時間內保全自己，他們當即聚衆將程鈺的所在給圍了。
然後一頭碰死在程鈺的門前！
……
程錚：“……”
便向來行事偏激不走尋常路如他，在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也忍不住拍案叫絕了：
簡直了！
這一決絕，簡直是不給程鈺留活路啊！
還能逼得‘名正言順’，將所有的污穢都化作污名倒向程鈺潑過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磕死在程鈺所居莊園門口的，是甄家的‘一名忠僕’。
……
…………
雖說現下里已進入了封建社會且連帶着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在內，皇帝老兒穩坐皇位自詡天子的時長早就擠兌得百姓們的腦瓜裏再沒有了奴隸社會的記憶吧，也並不意味着奴隸制就不存在了。
甚至，奴隸的存在還會比尋常百姓還受大戶——有能力爲自家添置奴隸的所有‘大戶’——的歡迎：奴隸多好啊！能打能罵能弄死，左右不過是會喘氣的私產，不比那些尋常百姓，便想對他們做什麼，都需得先小心的尋一‘遮掩名頭’。
真真是省心省事又‘便捷’啊。
少不得將這一制度的受害者大力吹捧一回，忠義之類的良好品質更是往其‘腦袋上’層層上扣……試圖以對方的‘美好’來遮蔽自己的‘卑鄙’——
別說，還真有騙過了不少人，更是將忠僕義僕這等存在吹成了世上的楷模……雖說，這其間有多少人是真被洗腦了，又有多少人是爲了自己能擁有……或是發達後能擁有這樣洗腦後的忠義之輩服侍暫且不論，總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宣揚了這麼久，今兒也可算是將之‘派上用場了’。
就尋了一人直接撞死在程鈺的門前，死前還口稱自己是甄家服侍已久的老人，便是有被甄家放出去榮養，也見不得……不，該是斷容不得自己昔日的舊主蒙冤了！
更因着他知道皇子身份貴重非他能‘敵’……唯能做的，也就只有以自己的一腔熱血，告慰無辜身死的主人了！
……
這事兒，鬧得很大。
雖說爲甚程鈺所居遠離鬧市……不不不，該說是都遠離有人煙之處了，還能叫所有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撞死在他‘家’門口且對撞死之人的身份及爲什麼會去撞又是‘如何’撞的瞭若指掌，那真是個傻子都能明白程鈺這大抵是被算計了吧。
但因着人算計他的可是陽謀，更是直接動用了一條人命——還是頭頂忠僕義僕閃閃光環的人的命將這‘陽’‘昇華’到了足以燒死人的地步的陽謀。
所以，也管程鈺又是如何因着這碰瓷而暴跳如雷的呢？接下來，他需要跳腳真或連跳腳都沒有氣力的日子……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