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052 章 第 1052 章
    就質問得李副官也不由收了笑,面色一沉,很是沉出一股子帶有殺伐的不怒自威了:“還請餘大人莫信口開河。末將雖拙,卻又豈是敢辜負聖恩之輩?”

    ……余姓官員是讀書人,科舉出身文路晉升。唯好在其入職便就呆在了刑部,也能算是文臣裏少有的見識過血腥的人了。尤其當這位李姓同知雖也算身居高位,可終究不是靠着戰場上拼殺來的功績坐到這個位置的時候——

    太平年間的京師軍隊,多半都是沒有見過血腥的。其有能與否,也並不在於殺敵上。

    所以便李副官沉了面色,餘大人一屆文官竟也承受住了那份刻意釋放出來的壓力,還能反而揚起了一臉的笑:“李將軍切莫氣惱,畢竟這到底辜負聖恩與否……也終是看如何做的而不是如何說的,不是嗎?”

    不想,也就在餘大人反挑釁了這一回後,那李副官卻是平靜點點頭,還很是認同的就道:“確是如此,只——”

    “只大人既也知曉這道理,又如何會就信口開河的給末將定罪?”

    還定下辜負聖恩這種不止毀人前途更可能斷人生路的罪名?

    氣勢洶洶,可惜餘大人不但不會就這樣被問住,甚至瞧他那神情……他竟是還躍躍欲試的就等着這一質問呢:“下官如何會出此言,將軍當真不能明白?陛下派將軍駐守此地,是對將軍的信任,可您卻是……”

    “縱將此事拿到陛下的面前聖裁,怕也是說不過去罷?”

    餘大人長嘆息了一聲,語氣裏好一副‘你爲何迷途不知反’的惋惜。

    然後就遭遇了對方非但不領情還試圖反擊的冷酷:“大人這卻是話裏有話罷?”

    李副官也且爭鋒相對的眯了眯眼眸“只大人也該清楚,便陛下,也僅是命了我們看守賈家府邸,旁的可是一概不論的。”

    “將軍果真清楚陛下令您看守賈家的聖命爲何?”餘大人蹙眉,雖隱有一線不能明白的焦慮悄然泛上心頭……但已至此時了,自己語調裏的氣勢也是如何都輸不得的:“若您真有清楚陛下命您看守賈家之令,卻不知您這一看守,又究竟守了些什麼?”

    繼而笑容竟是惡意得更明顯了些:“又到底看了什麼?”

    李副官就沉默了一瞬:他不是不能明白這人爲甚將‘看守’一詞拆開還偏將‘看’字放在‘守’子之後,只也正因太明白了,才能好以閒暇的正對着對面人一笑,笑容裏滿是挑釁:“大人……真欲知曉?”

    余姓官員:“……”

    他也忽然就意識到自己之前的不祥預感究竟不祥在何處了——

    管自己自詡捏到了這些禁軍的什麼把柄,都不能不顧及禁軍是直屬於皇帝的力量,故也無論皇帝使喚他們做什麼——更無論他們此時在做的事兒又到底同軍事相關與否,他們都是有絕對充分的‘底氣’拒絕旁人對他們的詢問的。

    哪怕這位余姓官員以及他所處的刑部現下里在做之事兒實是續禁軍之所爲吧,但禁軍也不是不能就對他要求的‘信息交接’置之不理的。

    不服?

    成!

    別管你想知道些什麼,都自個兒問皇帝去吧!

    ……所謂直屬,也意味着對除去皇帝以外的所有人,禁軍都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令而不領——除非你有本事壓得皇帝亦低頭!

    但也顯然,這位余姓的刑部官員是沒得這份本事的。

    對此,他自己也十分清楚,故在聽明白李副官的言中之意後,便是整張臉都剋制不住的青白了一回,最終也只能再咬牙憋出一抹笑來:“下官不敢,只下官亦是領了皇命來訊問賈家一衆人等的,這乍瞧見賈家二老爺並未如傳言中那般中風再不能言語,心中也未免會驚詫萬分,只現下里瞧來……”

    “恐是傳言有誤會?”

    可惜,便他自詡這話已很是委婉的給雙方一臺階下了,對面的人……也未必就同樣願意退回一步了。

    就聽得那李姓副官道:“既是傳言,想也知曉其間必有不盡不實之處,既大人也是刑部裏的老人了,又如何會犯下這輕聽輕信任的錯誤?”

    ……

    縱余姓官員料得對面人怕是不會輕易鬆口的呢,都不免會因他這宛若指點實還帶有不屑的語氣給氣得笑了。

    ——再想不到這人竟是能強硬至此的……也不想想他可又有強硬的底氣?

    就也冷硬了神色:“將軍所言甚是,只下官依舊不能明白——”

    “縱將軍自詡所領差事爲陛下親自吩咐,但下官亦是在爲陛下分憂,若將軍真不願配合,那下官也只能腆着臉求見一回陛下了。”

    當即說得李副官眉梢就是一跳。

    這人……是打算豁出去了?

    說真的,也不管李副官再是將自家的‘權責’說得天花亂墜,乃至於擺出一副皇帝之下的你們在我面前都是螻蟻的模樣出來,但真到了論一論他的底氣又是否真來自於皇帝的親許?

    那他也還沒真傻到會縱了人追究其間真假的地步——

    扯虎皮拉大旗常見,可真沒見過誰會到那老虎的面前也炫上一回的。

    偏此時,這余姓官員卻是咬死了要打破這一‘不成文’的慣例,還很明晰的對着李副官將‘親口’二字咬得是又重又狠……也真真是叫他想要錯認這人尚且‘知事’都不能了……

    還不能就軟了態度認輸。

    李副官雖說沒上過戰場,也是知曉兩軍對壘時若真束手待擒了那認輸的一方究竟是會遭遇些什麼的。

    即,不可表現出自己的畏懼之意。畢竟這也是誰先縮頭誰認輸的較量。

    就道:“既如此,大人也儘管奏稟陛下便是,末將雖自認忠誠於陛下斷無二心,只這忠誠與否,也終是需陛下斷定的。大人既對此有疑慮,想也不會是末將自白就能辯解得的,自應以聖上的裁決爲定論。”

    繼而就緘口不言了,還不忘對餘大人拱手爲禮,彷彿下一刻就要將人送出賈府,送到皇帝的面前了。

    餘大人:“……”

    他也確有因此而生出了在皇帝跟前將這事兒好生問上一問再論上一論的衝動——哪怕之前沒有呢,此時也有被李副官這等你自去能得什麼都算是你的本事的姿態給頂到南牆上了好嗎?

    偏他不能!

    ……是的,任心中再是涌出‘自己要如何如何做的衝動,可理智也都會盡職盡責的在這些衝動真化作行動的驅動力前將之一個個再掐滅的。

    他不能‘衝動’。

    因爲他沒有衝動的資本,所以衝動的結果——還是最好的結果也只可能是他與李副官同歸於盡!

    不信?

    那便從余姓官員如何才能將自己今日的‘所得’奏稟皇帝開算吧:

    首先,他得將自己今日的說得回稟給自己身後的‘大佬’們,以便於他們能在搶皇帝之先的情況下做出有利於己方的佈置。

    唔,也正是爲了佈置計,所以余姓官員若是隻上報賈家二老爺賈赦能說話啦之前的中風再說不出話都是騙人假裝的……是不夠的。

    他必須找出賈政爲甚要裝出一副中風不能說話的原因來纔可以——

    即賈政到底在掩蓋什麼,他又到底‘勾結’的是誰?

    ……只這,又如何是輕易——或者該說是短時間能問出來的呢?尤其在禁軍不願‘配合’的情形下,他也真真是做什麼都會加倍的艱難。

    卻是還沒完。

    哪怕他能僥倖問得賈政到底抽得什麼瘋做得什麼孽,可他背後之人也是尚且需要些時日來針對賈政的行徑定下佈置的。

    而這,卻是又不知得多少時日過去……

    便他們能既這之後即刻向皇帝上奏賈政的裝病賣癱的行徑吧,卻是又因着餘大人背後的人雖是有能耐終也得隱於局後纔好做事的緣故,這時候的他們也是絕對不能出手的。

    而是必須眼睜睜的看着余姓官員將自己的所知說得按部就班的一層層遞交給皇帝……怎麼着也得個一旬半月的功夫吧?

    那時候……怕是餘性官員的屍骨都涼透了。

    ——還是皇帝親自動的手。

    可千萬別忽略了皇帝對審問賈家剩餘活人的期待……尤其在賈赦和賈王氏的先後死亡使得皇帝能從賈家突破的口子又少了倆之際,剩下的也就着實有被皇帝越發得放置在心頭了。

    還盼着能越快從他們的口中‘撬’出自己想要的話爲好。

    之所以是‘撬’而不是單純的撬,也着實是因着皇帝想要的也不定是他們口中得出的真相,而是由自己這方灌進去再由他們的口中漫出來的真相!

    也同是爲了這,想也能知道皇帝該是給了餘大人極大的‘自由’的。可現下里餘大人卻是‘不知何故’拖累了進度?還是在顯見着能於賈政身上打開突破口的關鍵時刻收手不幹了?

    那皇帝也真是能容得這余姓官員有好下場纔怪了!

    哪怕他也可以推說是李副官‘不配合他的工作’吧,但以皇帝的爲人看,要他和李副官就做一對黃泉路上的並肩人有點難,但要他們就做了一對下崗待就業的難兄難弟,卻還是極爲可能的。

    只餘大人也是真不想就落到這樣的下場裏的。

    所以上報皇帝什麼的,也真的只是他用來嚇李副官一嚇的話語罷了,眼見着對方不上鉤,他也是需要及時將自己從其上解救下來的——

    還是真·自我解救,不然他也是真可能要陪着李副官這憨子直接頂到南牆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