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15 章 第 915 章
    可,也不必去管賈政是因何而戴上這帽子的吧,既然他已經戴上帽子還享受了它賦予的‘榮光’,那賈政也是必須承受住它的‘重量’的:包括且不限於從任何不懷好意的人手裏保護賈家!

    這時候也無需說什麼‘只有千日裏做賊的,沒有千日裏防賊的’一類的傻話了:尋常賈家族人自是無需千日防賊,可要堂堂賈家主事兒者也這般想?那賈家還不得被人給生吞活吃了啊!

    賈母:“……”

    好吧,她就扯扯嘴角,卻終究不能扯出一句成形的話兒出來:還需說什麼呢?說賈家這時候已是被人吞喫泰半就剩下些骨頭渣子還沒來得及消化的笑話了?

    ……

    不想,賈母的沉默固有着其心酸,卻只是越發的刺激了賈政:還是一種有別且更勝於之前有被賈母威脅到性命時的刺激:畢竟賈政自己也是知道自己有做錯的,不過是賈母那彷彿直接要他命的狠辣勁兒叫他不由就生出一股‘罪不至此’的反抗的‘底氣’而已……只現在賈母既沒有動手,那賈政的底氣也就不免有些不足了。

    便只能再回想了一下賈母方纔的狠,這才又有了‘對抗’的勇氣:“母親,那毒婦如何且不提,大哥這番更可是萬萬不該啊!再有他是正經的賈家人,斷不該就這樣對自家下手罷!?”

    只可惜賈政的義正言辭和殷切期盼卻是換不回賈母與他同樣質疑或是咒罵賈赦對賈家的辜了:

    沒必要。

    還是真沒必要了。

    之前的賈母之所以會罵能打賈赦,與其說是真看不過賈赦的所言所行,不如說是賈母不但看不慣賈赦的所言所行,還需通過打壓對方的言行來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權威——

    畢竟,在賈家的‘山頭’,可是容不下兩隻‘老虎’各自稱王的。

    但現在,賈赦的言行可不僅僅是賈赦自己的言行而已了。既然他已經將這事兒上報天聽並還招來了皇帝的雷霆之怒了,那賈母縱能打壓來自於賈赦的不同意見,可還能打壓來自於皇帝的不同意見?

    不能,除非賈母是真想再換個法子死。

    賈母:“……”

    死,已經夠‘苦’了,所以賈母也是真心不想再費神費力的去找與衆不同的死了,這種‘心灰意懶’的最直接表現就是她全做看不到賈政投到她面兒上的、那猶帶了三分期待與三十分‘天真’的眼神,只木然的就道:“不管王氏做了些什麼且你大哥又做了些什麼吧,既然你已有做出了一副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模樣來,那你也只需‘繼續’便可。”

    然後不等賈政爭辯,又道:“那陳堅領的可是御林軍,乾的也是陛下親自吩咐的活計!你竟是敢在他面前裝病?此等行徑又與欺君何異?”

    也登時就將賈政問得萎靡了:不說賈母這話裏有幾分對錯,只說欺君之罪可是能砍頭的!故而便賈母此時不曾‘出手’吧,那賈政也仿如之前被賈母捂住嘴那般不得言語分毫——

    不不不,該是比之前賈母有捂住賈政的嘴時更甚:哪怕賈母之前捂住賈政嘴的手雖枯槁宛如老樹虯根,且那份剛硬也真真如老樹虯根一般不能撼動分毫……罷,卻終究比不得現在這般可謂是直接掐住了賈政的‘命運咽喉’,使得賈政不僅求告不能,更是連‘冤屈’都不知道能向誰喊:

    對誰?皇帝嗎?人高高在上又如何會聽得到賈政的聲音了?

    由是,這支撐着賈政意念的心思一散,他的面容也幾乎在瞬間就委頓了下去,再生不出分毫爭辯……辯解的慾望了。

    只嘆那賈母雖說在開口之際便是直接了當的抱着叫賈政‘再開不得口’的目的而言的,可待瞧見他真就脖子一縮‘與世無爭’了,也難免會十分心寒,簡直都恨不得自己方纔爲甚不將賈政直接捂死,叫他從不敢開口直接一步到位成‘再開不得口’——也好過需面對他此時丟人現眼的模樣了!

    卻終是不能:這賈政怎麼說都是在皇帝的面前掛了號的人物,還憑藉着自己的沒骨頭和不要臉很是刷了把存在感引得皇帝越發關注的眼神……若賈母現下里真將他給弄死了,那賈家也真是承擔不住這一波瀾橫生後會再有的枝節了。

    莫若便讓賈政活着罷,雖說他這‘活’着會使賈母未必就能放下心,卻終究好過就叫他突兀的死了。

    如此,那念頭僅轉了一轉之後也就定下來了。

    只,同賈母堅決的態度‘不匹配’的是:也就是這看着無甚掙扎便就能拿定立穩的主意,竟是叫賈母的面容只瞬間就好似蒼老了幾歲!衰老中透着疲憊,疲憊裏滿是迷茫,就彷彿她纔是那個‘被人決定了命運的人’,而非她在三兩思量之中就把賈政給‘定下’了。

    ……

    這大抵是因爲賈母確也有身爲一個‘被決定’的無可奈何者吧:再是說她如何心狠連兒子都能在轉瞬間拋棄,都終比不過那賈政能一面躲在賈母懷裏,一面往賈母的心頭猛捅刀子,最後還能一面就義正辭嚴的要求賈母‘救’他?這做人兒子的,也算是達到了極致的境界了罷?便那些個做人老子的呢,都不定能有賈政一半的心安理得。

    ……

    只這卻是又能怪得了誰?尤其賈母自己更是將賈政摟在懷裏一日復一日的摟到今天的,便旁的人能在賈政的心理思維缺陷面前說‘不’,賈母又如何能逃得掉了?

    而,這一無處可逃的絕望,也在面對李嬤嬤時到達了極致。

    因着賈母之前有發作一場,故而衆人也很不敢再往賈母的面前去,便那李嬤嬤有被人從後面的廂房裏攙了來,卻也沒人敢於就將這老太往賈母指定的‘自己房內起夜下人用的塌上’放了。

    畢竟賈母可不比(未來的)寶玉那般慣是憐香惜玉的,也不會如黛玉般同個丫頭‘情同姐妹’同牀起臥了。賈母所謂的塌,不過就是她拔步牀前的腳踏而已,與賈母臥的牀榻不過一簾之隔,同時腳踏邊的桌櫃又客可用於放置茶盞娟帕等物,伺候賈母也是最方便不過的了。

    ……卻終究‘太近’了些。

    尤其此時拔步牀上睡着的不是賈母而是賈政——被賈母放在心尖幾十年的、眼下卻是突然就卒中了的賈政——也真真是鬼才知道賈母此時會有什麼樣的情緒波動,又會用誰,用什麼方‘平復’好嗎?!

    就更沒人願往賈母面前去了,只將那李媽媽往一等丫頭的牀上——好吧點名道姓的說也就是鴛鴦——的牀上一丟,便算是了了賬了。

    左右鴛鴦已是被禁軍帶走了,連能不能回來都還需要兩說呢,也就不可能再計較李媽媽這老貨弄髒了她的被褥了。

    什麼?還有李媽媽‘自己的意見’沒被聽取?

    別說笑了!旁的不論,只說既然這李媽媽也是個賈政一般的人物——見勢不好先裝昏逃避一波再說以後——那就怪不得衆人將計就計的且用她的昏逃躲自己的‘清閒’了!不見賈母都在見得賈政不敢開口之後便就乾脆的杜絕了他再開口的‘可能’嗎?這些個下人既同李嬤嬤非親非故,就更是不會憐憫她的‘年老力衰’了,在將人狠狠的往牀榻上一摔之後,竟是連被褥都懶得與李嬤嬤搭在身上便就揚長而去了,只留下李嬤嬤一人,是身上又冷心裏又慌,若非情況不同尋常,那也真是要叉腰罵一回這些個沒眼色的‘jian蹄子’纔會罷休了。

    卻終是不敢就在賈母到來之前造次,也就只能緊緊的閉了眼,且等着賈母瞧過自己一回後才能得片刻鬆快了。

    尤其李嬤嬤還並不會天真的以爲自己能從賈母手中逃過這一回了:笑話,她可是纔將賈寶玉從自己懷裏‘弄丟了’,對賈母所言如斯大過不颳了她的皮都能道一句菩薩心腸了,又如何會就真將李嬤嬤就放了去?

    ——要說李嬤嬤這預計,也確實是有精準的預計到了賈母的心坎上,卻終是因料不到賈母竟會因在賈政處馬失前蹄跌了跟頭而一時間記她不起……待得再記得還有個老貨等着自己去見去責罵的時候,已是過夜半之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