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04 章 第 904 章
    真真是十分之悽慘,也真真是十分之使人凌亂,那陳堅便再是個自大風大浪裏過的人,見得賈母這般作態也是不由就頭皮發麻幾不願再繼續面對了。

    也好在他終究‘身負皇命’,故忙不迭的就借面聖的機會遁逃了,只苦了剩下的、被他帶來的禁軍們——並非人人都是能跟着他一塊兒逃竄的,故這些個被‘剩下’的人也只能就生不如死的站在原地,幾乎都要比較不出是拿人的更苦還是被拿的人更苦些了。

    當是時,那場面也真真是‘熱鬧至極’:一個雖還未死但最後一口氣也吊得不容易的賈政,一個身爲貴婦可做派卻是比鄉野之人更‘豪放’的賈母,一個乍看面無表情再看終難掩其眉梢眼角處陰狠神情的王夫人……外加很想被背景化但終究無法完全隱沒的禁軍和賈家下人等若干——

    哦,還有一個真無辜無助到可稱之爲流年不利的大夫,莫名其妙的被禁軍拎了來,神都未定上一定呢就需要抖着手站在冷風裏開方子了……也不怕熬出來的藥將那賈政直接就給放倒了。

    南安郡王:“……”

    他就冷眼瞧着這場面,也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腦瓜子疼到幾乎要裂開了……但不成,至少在搞清楚賈家如何——尤其是賈家將王家帶累得如何了——之前,他再是腦瓜子疼,也要繃着炸裂的神經勇往直前的。

    沒錯,南安郡王還真不是爲了賈家前來的,畢竟現下里的賈家還真不值得他冒這樣的險。

    他不過是爲了王家,爲了那已經有和他因東南一代的兵權而很是眉來眼去了一番的王子騰而已!

    ……

    …………

    便皇帝有認爲王子騰是個孤臣吧,但說真的,王子騰孤是孤了,只他的‘孤’卻是全用在了他的親人身上而非用在同僚身上——至多不過是會比旁人多費神瞧瞧這同僚又有無值得他聯手的價值而已。

    南安郡王身份貴重,便是對王子騰而言,也會是一個值得聯手的對象。

    ——雖說現下里四大異姓王都已是被驅逐至了軍權和政權的邊緣角度之中吧,但俗話說得好啊,這瘦死的駱駝都能比馬大呢,又何況是傳了幾代的王爵?且便這四位異姓王有被‘驅逐’吧,可要真論皇帝的白眼,那也真真是但凡於開國之際立下過功勳的人家,又有哪家沒有被自□□之後的歷屆帝王忌憚過的?又有哪個是沒有受過不被待見的苦的?

    而這苦痛,也只會使得他們於困境中越發的‘上進’而已。

    譬如南安郡王。

    這世間人,並非人人都會因不順而一蹶不振的,也並非人人都會因自身困難就將希望放在他人身上的——前者是賈家,後者是甄家,而這兩家雖說行事作風大不相同罷,可於南安郡王眼中卻也都是一氣的無能。

    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的,且他自己也只有如先祖一般牢牢把握住了兵權,才能亦如先祖一般使得皇帝都忌憚卻又無能爲力。

    ……咳,雖說四王的後代均有漸漸于軍權中脫身吧,但也終究是無奈的被脫身而已,便人走了,那心也是不甘的,故而如南安郡王這般試圖回身再戰者有之,如北靜王一另闢蹊徑試圖於盛世文人中搭建起自己的賢良名聲者亦有之——

    不過就是各憑本事過河而已。

    而南安郡王因着自己的過河的方式和手段,與那王子騰看對了眼兒,也不是什麼奇怪事兒。

    只好在兩人俱是有腦子的人,便是有勾結,也是不敢勾在明處的,又有王子騰於明處可是實打實的與家中人並不親暱……倒很有些‘莫煩我莫惹我’的疏遠,可不就叫皇帝因此而誤會了去嗎?

    若非今日南安郡王實是有因旁的事兒面見皇帝然後無意間得知這賈王甄三家出事兒……他也真不會就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往賈家跑的!卻可憐那個因拿了他的銀子而給了他消息的小太監了,怕是回過頭就會因這銀子而沒了性命吧?

    不免就爲其很是唏噓了一回,卻又終究覺得大抵還是自己更可憐些?

    故他忍不住對賈母嘆息的無奈,也實有三分是真。

    ……要說南安郡王的嘆息,確不僅僅是嘆息而已,但再是有千般的話兒想問,爲了不叫自己如那見錢眼開的太監一樣丟了命,那也真真是什麼消息都需要賈母‘自發供述’而非他着意詢問所得的。

    故而這時候,這樣一聲回味悠長又意味不明的嘆息,也真真是太好用了。

    無奈那賈母便有聽到,卻是半分都不肯接話,只管拉着賈政的手哭得越發不能自已。

    南安郡王:“……”

    他也好想哭,真的。本來就是冒着危險來的,誰能知曉竟是連這險也簡直都白冒了呢?

    還要想辦法自救。

    就頓了一頓,無奈道:“太夫人,賈世叔年紀並不很大,便一時受驚過度,待得緩過這口氣也就好了,您實是很不必如此。”

    賈母也終於收了悲聲,卻猶抽泣道:“王爺有意寬慰,老身本該感激不盡,只我也着實是個母親,這見了兒子如此慘況,心裏又如何能不痛?還請王爺看在老身惦念兒子卻又實無能爲力的份上,且爲我兒請位好大夫來瞧瞧吧?”

    這——

    不止於並不想體諒賈母慈心的南安郡王了,便那位依舊在一旁愁眉苦臉斟酌藥方的大夫……也都不由愣住了: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哪怕他也確實不是什麼慣登這些富人的門爲其家中的‘貴人’看病的太醫吧,卻也沒有就這樣當面說他醫術不好的道理啊?又,哪怕他醫術真有什麼不好吧,也請你先看看你全家眼下的處境啊?都已淪爲階下囚了,還那麼‘眼高於頂’……沒問題嗎?!

    ……

    便這大夫真的只是個因倒了血黴而被禁軍隨意尋了來的尋常大夫吧,可人也是有自己的傲氣在的。又有這賈家——便大夫認不得這賈家是如何的人家吧,但這家人被抄家拿人的場面也還是能看懂的吧?也就愈發不想被捲進去了……本就心不甘情不願不過是不敢對着真刀真槍的禁軍說‘不’吧,待得被賈母瞧不起了,也真真是把一腔的怒氣都盡數化作了狂喜,三下五除二的就將自己手裏那修了又修改了又改卻終不敢就定稿的方子撕了個細碎:“學生不才,還請另請高明。”

    也簡直叫南安郡王悔到恨不得就撕了自己這張破嘴:叫你和賈母搭話兒!

    還得忙不迭的就安撫這本不該被他看在眼裏的尋常大夫:“老夫人不過是急到六神無主了而已,哪裏就有嫌棄你的意思了?且賈世叔這般……也斷無再拖延的道理了,還請速速拿定方子纔是。”

    只那大夫本就是被強行拉了來的,很是心不甘情不願,再經歷賈母這麼‘一侮辱’,求去的心也只會越發堅決,故南安郡王是好話歹話兒說盡,還少不得威逼利誘了一回,才叫人便依舊不甘願吧,也只能‘認’了。

    不想,南安郡王這裏兀自出了老大的氣力,還丟了一回全沒丟過的臉——他是什麼人?別說對大夫這樣的平民說好話了,便是那歹話……說真的,這種人又會是他往常需要‘親自’‘威脅’的嗎?卻別寒磣了他!——賈母卻是依舊不見得領情。

    要說賈母可算是這賈家唯一一個腦瓜子好使的人……大抵不盡然,但要說賈母是眼下唯一那個有心救賈家還能有餘力開動腦瓜子思量如何救賈家的人,也確實不假。

    而賈母的現下里的希望就是南安郡王。

    也只會是南安郡王。

    ……

    要說賈家同南安郡王之間有甚交情,卻是連賈母自己也不曾全然知曉的:縱兩家確有通用了四王八公的名號吧,但說真的,這種在百餘年前種下的交情,也真沒多少是還能在歲月洗滌下保持不變的,尤其是這‘四王八公’四個字,看似是將十二家人並做了一處吧,但使得他們‘會’被併爲一談的也終究是皇權,而並非全是因他們自己的交情。

    故,在這種前無舊因,後……也不過泛泛的情況下,南安郡王在這種特殊的時候登賈家的門還表現出了一種難得親暱的姿態,也由不得賈母不多想吧?

    比如說南安郡王的祖上和自家祖上並非單純的泛泛之交,或直接就是自家祖上握有什麼南安郡王的要命之處?

    前者,可論情,而後者……

    呵呵。

    ——由此也可見得算人者人恆算之,便南安郡王想着借賈家過河,又焉知自己不會先被賈家當做救命的稻草狠命一拽呢?

    不,也大抵不是南安郡王想不到這點,而着實是他想不到賈家的‘下限’竟是萬千傳聞尚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且說賈母既然能瞧出南安郡王的不尋常,那也自然是要將這不尋常好生利用一回的……卻該怎麼用?

    其一便是南安郡王到底在這次事件中出得多大的氣力——不不不,賈母探知這點可不是爲了記恨和秋後算賬,而單純是想要知道南安郡王又能做多大的主且能給賈家人多少便利了……唔,就在皇帝圈定的範圍中給吧,她也實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

    ……只結果卻是叫人失望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