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四個兇殘的字是:
要命。
……
程錚和徐氏不同。
這是一種理智和感性的不同,也是一種智商正常和弱智之間的不同。
徐氏自從懷了這個孩子,那心思也就百分百的轉移到了這孩子的身上,皇帝什麼的,對她而言早就退程曦一射之地了畢竟對徐氏來說皇帝雖談不上遙遠,但和她之間也是有點距離的。
可程曦不同,這妮子可是一刻不停一天不懈的在徐氏的眼前晃悠呢!
真是叫人覺得要命。
還是一種時時刻刻如鯁在喉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嗝屁的要命方式
遠憂可以咱放,近患不能不除!
因此,便是徐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只將一級一雙兇惡的,宛如是在看敵人的目光放在程曦身上的。
並且除了她之外,再也看不到旁人了。
……
但程錚的看法卻是和徐氏不同。
還是截然不同。
因爲他明顯覺得還是皇帝更要命些。
是,程錚不是不知道程曦的來頭……絕對是異常的。
但是這又如何呢?無論程曦是人是妖、是仙是魔,但就她之前的行爲看來,程錚看不出她對自己抱有多少敵意。
也許對常人來說,這種不知道是妖是魔的來頭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兒了
可程錚卻不這樣認爲。
對他而言,這些恐懼,無非都是來源於對絕對力量的恐懼而已,是在恐懼着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被這股覆滅,而且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可程錚面對的皇權又如何不是一股叫他難以還手的力量?難道他還要區分一下是皇帝殺他的時候他更痛苦還是程曦殺他的時候他更痛苦然後舍程曦而就皇帝嗎?
不可能的。
別說程錚壓根兒就不會去選擇,只說程錚便是確實需要作出一個選擇,他的選擇標準也不會是誰殺他叫他更更痛苦,而是誰是能夠被說動而不殺他的,誰又是他說不動所以只能你死我活的殺一場的
皇帝無疑是後者,而程曦看來,卻是前者。
程錚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個賭徒,用自己的生命爲注以這萬里江山爲利展開了一場豪賭
所以在這樣大的賭局中,他並不介意與魔鬼爲伍!
毫無疑問。
也絕不會退卻。
所以程錚也就一點不遲疑的舍皇帝而就程曦了,
他不是不知道程曦對他而言依舊算是未知的危險,但他卻願意在皇帝那絕對的敵意麪前賭一把!
……未知,有時候未必就會比已知更恐怖了,無論程曦此時對他的好是源自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源自於豬要養肥了再宰這樣近乎於聳人聽聞的理由,程錚都不會介意在她等待的時間中夾縫求生的。
所以……所以最後論起來還是程曦好啊,真是好程曦還給他留了一條求生的夾縫,不是嗎?
可現在……現在卻是要因爲徐氏的愚蠢而叫這份好容易保留下來的夾縫也閉上了,程錚能接受嗎?
……
…………
程錚看着徐氏的眼神已經隱約有奔潰的跡象了。
而在這崩潰之後,更是毫無疑問的抗拒疏離和否定。
卻是並沒有叫徐氏後悔。
因爲她正在忙。
忙着將自己的心防加固了再加固,直到堅固得再沒有什麼能傷害到她。
亦或是打動她:
在徐氏看來自己已經沒有能再失去的了,而剩下那一點點,卻是比她的生命更珍貴的希望!所以便是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她也要保護好自己僅餘下的這份希望!
粉身碎骨亦無反顧!
也是程錚並不知道徐氏的想法,不然他一定會質疑一聲:你有這份毅力你倒是多少也長一點腦子好不好啊?!
先是被皇后帶進了誤區,然後自己又走進另一個誤區,這沒有腦子的堅持叫鑽牛角尖好嗎?
沒前途的好嗎?
你既然能生下程曦,你怎麼就不知道才能她那裏勻點腦子給自己嗎?
所以就更加不能理解徐氏那種覺得自己是在一片苦海中巍然站立成一座海島的豪情了:
在今日之前,她就已經知道女兒已經不再是那個嬌憨的女兒了,可沒想到方纔,她竟然又知道了丈夫也不再是那個可以依靠的丈夫了。
再加上嫁入皇家之後父母皆是難以再相見,所以對現在的徐氏而言,也就只有她肚子裏還裝着一點些微的暖意了。
而那是一個孩子。
一個她的孩子。
一個由她的血脈孕畜而成的孩子。
且在現在,也就只有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還是一個依靠她、且只能依靠她才能成長的幼小胎兒。
她只剩下他了。
他也只有她了。
因此便再是被程錚冷了心腸,她也要爲自己肚子裏的胎兒再振作起來!
如此想着,徐氏就在程錚那種難以理解到近乎於古怪的眼神中定住了心神,只將自己那張原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臉上換上了幾分的堅毅,然後就目光囧囧的看着程錚,只用一種不輸於方纔的音調道:“罷罷罷,殿下不要妾身也就罷了,只妾身肚子裏的總也還是殿下您的孩子,因此殿下便是再厭惡妾身,也請殿下允許妾身在生下這個孩子之後再去過那青燈古佛的日子。”
程錚:“……”
他忽然就沒有想法了。
也忽然覺得喉嚨裏有點哽。
又或者說在他大腦中原本已有的或是的即將會有的想法被那兩個字撞得粉碎了之後,那兩個字本身也在這激烈的衝撞碎裂了,所以此時程錚的腦海中只餘下了一片對撞之後的廢墟。
然後再被徐氏的眼神團吧團吧,只團出了一句別開生面的話,就在他的嗓子眼裏蠢蠢欲動:
什麼玩意兒?!
……
…………
程錚是真的有些看不懂聽不明徐氏的想法了,他甚至於都有一種衝動,那就是使勁的晃一晃徐氏那能聽到大海波濤聲的腦子,然後告訴她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