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雖是說了這樣的話,但語氣卻無比寵溺,在這之後更是轉而又接着程曦的話兒補充道:“不但如此,那莊簡親王手中半點實際的兵權也無,皇帝若真的什麼都不要,那拿下他也是容易的因此他除了年紀大點,這處境還真不比我好多少!”
徐氏:“……”
她說不上自己聽見程錚這樣說的時候心中是什麼心情,也或者她此時已經滿心滿腦只剩下自己的方纔的決斷了,這種決斷使得她能夠冷漠而毫不相關的在一旁看着程曦和程錚交談。
看着程曦那種超出了年齡的智慧和異常。
看着程錚面對這種智慧和異常的包容。
看着他們之間的和諧……
可心中卻是升起了一種隱約的感覺。
是一種,針扎一樣的感覺。
是一種要親手毀滅這種和睦和諧的痛苦和不堪。
可她,沒有選擇。
……
…………
而程曦雖然不知道徐氏到底下了什麼樣的斷絕,但她好歹和徐氏做了這些年親密無間的母女,徐氏的變化她又哪裏看不出來?
因此那歡快的話語聲不由就漸漸有些凝滯了,最後竟是一個啊字拖得老長,卻是啊不出下文了。
難道……
難道徐氏是覺得自己和程錚這一唱一和的全說的是莊簡親王的壞話,所以將支持莊簡親王的臉打得太狠了?
有可能……吧?
程曦不確定,但她一點都介意試上一試。
因此,程曦就忽的對着程錚一擠眼睛道:“爹爹你最討厭了,我要幫孃親替天行道!”
程錚:“??!!”
他真的覺得自己今天是流連不利了,不然爲什麼不止徐氏,連程曦都叫他完全看不懂了?
於是一臉懵逼的看着程曦,那小眼神別提有多無辜了:“我……我做錯什麼了?”
“當然是你的錯!”程曦對着他揚揚眉,那模樣好似帶着某種暗示,可嘴裏卻是振振有詞道:“都怪你太寵孃親,擔心她思慮太過,因此最近竟是什麼外面的消息都不願和孃親說,這般可不就叫娘什麼都不知道嗎?眼下孃親會這樣判斷錯誤也完全是你的鍋!就說你認不認吧?”
程錚:“……”
老實說他是真的不明白什麼鍋不鍋的,但是聯繫一下上下文之後也能夠猜出這鍋大抵是錯?
是不是都得是了!
畢竟眼下這裏就他一個男子,他不錯誰錯?
就一面盤算着叫太醫來的時候不但得給徐氏看看,還得給程曦看看,一面就無可奈何的道:“認,認認認,現在還有我不認的道理嗎?”
就越發做戲一般的對着徐氏一稽道:“還請娘子原諒則個!”
然後他就看到徐氏面色晦暗莫名的避開了。
程錚:“……”
其實只不止程錚茫然,徐氏此時心中也是晦暗莫名:
因爲着實不知道該在這個時候擺出什麼樣的臉色了。
她不能再這樣了,至少不能再這樣看着程曦下去了……
可就在這時候,程曦卻是爲他說話了?
是的,她又哪裏看不出程曦這是在討好賣乖的試圖和緩她和程錚之間的意見不合呢?
程曦是爲她好的。
雖然她從未懷疑過這一點,但也沒想過在此時再一次的確認這一點。
因爲這確認不但是在確認着程曦對她好的,也在同時照映着他的卑鄙和無恥
她竟是在一個對自己好的人捅刀子?
可是……
可是她此時可不止自己一個人啊!
她便是不想着自己,也要想着自己肚子裏的……
也不知是不是日頭終於落下去了,徐氏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無端端的就籠上了一層寒意,可再細細一感覺,這種寒意彷彿又是外來的。
是來自於正站在她身邊的、也正笑得一臉的明媚的程曦。
……
…………
可就算是這樣,就算心中涌起了萬千的思緒,且這些思緒還在不斷的撕扯着她的心,但她的面上也只是緩緩的浮起了一個溫婉的笑來:“就你鬼主意多!盡拿着爹孃取笑呢!”
程曦連忙扭身就跑,一面跑一面留下一串清脆到宛如銅鈴一樣的笑聲:“孃親真討厭,難道還看不出女兒的真心?那我可是不依的!爹爹你快點爲我主持公道啊!”
徐氏本是還要追着程曦擰幾下的,卻看到程曦扭頭就向着程錚跑過去,那腳步不由就滯了一滯,待得聽到程曦的話兒,更是連面上的笑都掛不住了。
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掩飾一般的唾了一聲:“你且嬌着吧,瞧你日後嫁出去了,還能這樣巴着你爹撒嬌不?”
“如何不可?”程曦回答的很是理直氣壯:“別說只是嫁出去了,便是日後有孩子有孫子了,我也依舊是爹爹的心肝寶貝不是?我不但要繼續巴着爹爹,我還要帶着孩子一起巴着爹爹!”
就說得程錚也笑了起來:“好好好,孤等着呢,你便是生了十個八個的,孤也等着你們來呢!”
只這下卻換做程曦不依了:“哪裏有十個八個的?爹爹這是把我當做什麼了?”
徐氏:“……”
她不但覺得自己面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她甚至於覺得自己緊咬的牙關都能嚐到血的味道了!
程曦如何且不論,這程錚卻是跟着胡鬧什麼?難道他不知道……
只這樣想着,一聲疾斥就要出口
但好歹忍住了,雖是依舊剋制不住的對着程錚嬌斥一聲,且將程錚那未曾出口的話兒徹底的止住了,卻也裝作一臉無事的教導程曦道:“你個小姑娘家胡說些什麼呢?若你再這般的口舌無忌,那這些日子你也卻別忙着管我,且好好的學學如何管住自己的嘴吧!”
說着更是剋制不住將一雙眸子移到了程錚的臉上,且掩蓋着自己目光中的銳利:“殿下您也是!她不知道自己自己嘴下的輕重您還能不知道嗎?怎麼能由得她這樣胡說?難道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
登時……
登時就收到程錚回敬過來的眼神。
徐氏也說不好這眼神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但她卻是能讀出那眼中迷惘卻還帶着一點恍然的神色,好似沒明白徐氏的意思,卻又好似從來沒有這樣的明白徐氏過……
就叫徐氏心中一抽,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自己遮掩的話扯出來做了一層遮羞的布:“若是真將她的性子養的左了,那纔是真真的害了孩子呢!”
程錚:“……”
他且收回了目光,就對着徐氏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果真是這般!還是你想的周道!”
然後又低頭去點程曦的鼻子:“還不快謝謝你娘?若不是她看出不妥來,由着孤這樣繼續叫你張狂下去,那真真就沒有人敢娶你了!”
……如此父女兩自然是又鬧開了,也正是這場鬧開了,使得程曦心中剛剛升起的那點子,覺得徐氏不妥的疑惑又被這陣子玩鬧給遮掩過去了。
一家子且在園子裏散過了一回心,也勉強算是達成了共同意見,又見那日頭果真是落下去了,因此程錚程曦父女兩也擔心徐氏的身體怕是會被冷出個好歹來,便就果斷的帶人回玉瀾堂去了。
如今正是孝期,但夫妻兩坐在一塊兒喫個飯還是沒有問題的,因此且熱熱鬧鬧的開了一桌。
雖因孝期不好見油星,但太子府的廚師也並非庸碌,僅蛋之一物就可以玩出花兒來了。
只不想便是這麼一家子難得的喫飯時間也不見太平。
就在程曦對着程錚賣乖的時候,那常青竟是又悄無聲息的進來了,且那面上的爲難之色卻是十成十的明顯。
也就叫程錚幾乎是在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到了。
便就笑了:“瞧你那面色,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孤叫你做了什麼了。”
他這麼一說,就將那徐氏和程曦的注意力也吸引過去了,程曦也瞧了常青一眼:“我的乖乖,這真真得是有什麼事兒呢吧?不然可對不起你那張臉啊。”
就說得常青只露出一個苦笑來:“卻是叫小郡主猜到了,奴婢這裏真真有件爲難事兒呢。”
然後又轉身對着程錚:“卻是有關莊簡親王的。”
這下……屋子裏那歡快的氣息的很是沒有了,無論程錚徐氏還是程曦的面色都凝滯了起來。
莊簡親王。
今兒才被程錚戲弄過一回兒的莊簡親王。
這個時候莊簡親王又能有什麼事兒啊?
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