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
程錚也是笑了：“你當就你這丫頭鬼精靈？你來之前徐大人卻是正在和孤說這事兒呢！卻是別你打斷了……如何？還不過來領罰？”
就說得程曦一撇嘴，且狠狠的對程錚翻了個白眼,這纔對徐浩恭敬道：“原來外公早就有遠見了，只不知外公卻要如何應付？”
徐浩：“……”
他簡直都想摸一把辛酸淚了，程錚終於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他身上了，連帶程曦也終於願意聽他好好說話了
不容易啊！
只也不過是激動那麼一瞬而已,他瞬間就收斂了心神，恭敬道：“此時宜退不宜進,因此微臣認爲殿下躲一躲才叫好。”
“躲？”程錚就蹙眉道“不是孤不明白徐大人的意思,隻眼下這事兒卻是該如何躲？且便是孤願躲，皇帝便就願意放過孤？”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
皇帝這一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劍指太子的，眼下雖是莊簡親王站出來了,但他的站出來也容易被人理解爲站出來告訴皇帝私事就是私事，便是皇家的私事也沒有拿出來大庭廣衆之下說嘴的道理。因此若是莊簡親王不更進一步直接阻止皇帝的荒唐,說不定皇帝會從善如流繼續背地裏找程錚的麻煩。
雖然對此程曦很想表示陛下您的背地裏簡直就是掩耳盜鈴的背地裏,但是隻要沒人敢於像莊簡親王這樣站出來指着皇帝的鼻子罵，那皇帝也大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只這樣的皇帝,當真還是那個自己以爲的要面子勝過天的皇帝？是皇帝忽然見變異了,還是程曦對皇帝行爲心態的揣測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程曦暫時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但是她也暫時沒有將這個問題拿出來干擾程錚和徐浩的思路,畢竟猜測皇帝的腦回路不是短時間的功夫,但是程錚該如何面對眼下的危機卻是十分要緊且急迫的。
就靜靜的聽程錚和徐浩半是商量半是爭鋒相對的道：“孤眼下在府邸裏抄經爲皇后祈福並靜思己過,這從哪方面看來都是一種迴避一種躲了吧？但是皇帝可有因此放過孤？該往孤頭上扣的屎盆子可是一盆都沒有落下過！因此此時徐大人叫孤再躲，卻又要如何躲？難不成孤卻是給皇后守靈去？”
程曦：“……”
她很有些不明所以：“這法子倒很是有些趣味，只爹爹爲何不願？可是那皇后當不得您的守靈？”
程錚就眼角抽搐了一下，只看着程曦道：“你認真的？眼下皇帝還在皇位上坐得好好的呢，孤就提前去守陵了？這是給皇后盡孝還是催着皇帝快點躺進去呢？”
程曦：“……”
好吧，是她太天真或者是太不會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了？
但就在她哽咽無言的時候，徐浩卻是鼓足勇氣道：“這守陵自是不可，但殿下若是願意收斂一二隻做出一副不爲外物所動的模樣，那還是有很多路可以選的。”
“孤自是知道這點。”程錚就打斷他：“旁的不說，學徐大人修一修書還是可以的。只便是孤所言，這作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會讓孤去做嗎？”
……
…………
是的，這纔是問題所在，還是無論怎麼繞都繞不開的問題所在。
因此便是徐浩，一時間不由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講解了。
但就在徐浩和程錚相顧無言的時候，程曦卻是踟躕道：“爹爹願意賭一把嗎？”
賭一把？
不說程錚願不願意賭，只說這賭什麼就叫他十分不明白啊！
因此便就困惑的看着程曦。
程曦卻是有些遲疑不定的模樣，目光在屋子裏飄忽的左看看右看看，一直看得程錚都有些不耐不解了，這才一副鼓足勇氣的模樣道：“曦兒卻也是一時的想法，且也不知道這樣做了之後究竟是能夠求生還是在找死！”
就說得程錚更是不解，只對於程曦的警告卻是不甚在意：“這有什麼？若這般說來，那孤已是不知道找死了多少回了，此時不是還活着嗎？你儘管說來，便是有什麼不妥之處，此時徐大人不是還在這裏嗎？”
徐浩：“……”
徐浩表示此時的他並不是很想說話。
但他說不說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曦一聽程錚此言便就笑開了：“果真是這般！有外公在這裏壓陣，曦兒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徐浩：“……”
可程曦卻已經極爲利索的道：“既是這般，那曦兒便就口無忌憚了。卻不知爹爹可能將眼下的事兒鬧得更大些？眼下這事兒雖是讓莊簡親王看不下去了，但曦兒卻是貪心的希望這亂子能大到滿朝文武都看不下去呢！”
頓時說的
程錚頓時倒抽了一聲，只那抽氣聲卻在中途又頓住了，乍一聽便好似他自己將自己噎住了一樣。
可他也確實被噎住了。
因爲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女兒……果真是個言而有信的！說是口無忌憚，便果真嘴上沒個把門的。說是找死，便當真就連一點子的生路也不肯給！
眼下皇帝的一出天家無私事已經是將整個皇家都放在火上烤了，若自己再在一旁扇一扇風添一添柴，那還不得直接把皇室這肉連朝堂這架子一齊給燒糊了啊？！
那時連程錚這個煽風點火的也別想跑！
……
…………
其實程錚並不是不能領會到程曦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的初衷：世人常言道物極必反，想必程曦正是想要利用這個道理，通過將這事兒鬧到大無可大，從而讓圍觀的人因爲忍無可從而把皇帝這個倒盡人胃口的傢伙直接從臺上掀下去！
至於皇帝事後可能會有的報復嗎……
就他向來的行事看來，一旦沒了皇位的加持，他還能拿什麼來噁心人？
可程曦這主意看似釜底抽薪，卻是忘記了最根本的一點那便是若皇帝果真被人推翻了，那程錚還能上位嗎？
是，程錚是太子，他的上位看上去似乎名正言順……
可是千萬別忘記了，那就是程錚所有的名正言順都是建立在他是皇帝的兒子還是皇帝的嫡長子的基礎上的！因此一旦皇帝失去了原本的地位，那程錚的地位還能穩當嗎？
想必是不會的。
如此名已是失去了，那實質的利呢？
對此程錚也不怎麼看好。
若那些臣工們當真做出了廢帝的事兒，那想必在這樣的大逆不道之後他們不會介意再得寸進尺一點：廢了程錚這個太子另扶君主也不是什麼不可爲之事吧？
程錚自詡並不是大多數人心中的那個君主，尤其是在皇帝落馬之後便就更是大多數王公大臣的眼中釘了：
首先，程錚和大部分尤其是有實權和話語權的朝臣們並無多少的利益的糾葛，因此他們便是奉了程錚爲主，自己又能得到些什麼呢？還不如轉投三皇子門下，至少這位和勳貴們可謂是脣齒相依的，想必在上位之後虧待不了有功之臣。
其次，程錚再說是不聰明，但到底也是一個有自己見解成年人，想必是受不得他人過多的指手畫腳的……在這點上他甚至比不過自己兩個未成年的幼弟，畢竟主幼臣強能夠有多少操控空間啊？
如此人家奉他作甚？都推翻皇帝了還不許人家給自己謀取一點實際好處啊？
只這些，卻是程錚不好就當真徐浩的面教給程曦的無論在這點上徐浩是否會比他更清楚更明白，但有的話題，是爲人臣子終其一生都不應當涉及的！
不得不說程錚終於是學會了這一點，雖然會得有些晚，也雖然學會得磕磕盼盼，但是隻要明白了這一點，他便就知道在那條道路上，終究有着需要他一人獨行的地方。
那裏，是連親人和愛人都沒有辦法觸及的孤苦之地，但也是那裏，在千百年來的孤寂中也在千百年如一日的保證着皇權的至高無上
高處不勝寒，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
…………
而程曦也看出了程錚的爲難之處。
她並不能完全的猜測到程錚的所有心思，因此並不知道程錚究竟因何而遲疑，但她卻能爲這份遲疑找出另一份合理的解釋：便如她所說，她提出的這條路一旦走上去，便會是非生即死！
因此程錚便是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兒吧？
但也因此想到了這點，程曦不由就也有些糾結了：“曦兒知道這個主意是莽撞了，可眼下這事兒真真惱人，且更惱人的卻是這事兒不論因果不講邏輯，會如何發展只看皇帝還能再發散出什麼樣的想象力呢！”
……這話又是一句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實話。
就說得程錚噗呲一笑：“可不是？這涉及到皇子后妃的大事兒竟是先讓一個太監來做主後又讓刑部來演一出天家無私事……說起來孤還真真得敬佩掌管着宗人府的那些叔伯們一回，這巴掌都扇到臉上了還能一聲不吭？果真是一羣肚子裏能撐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