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
程鈺會享受嗎？
不！他只會被事兒不斷的刺激刺激再刺激,然後失去所有的理智！
……
…………
只便是想到了這點的程錚也想不到程鈺對自己着重着墨的瓜蔓果真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
真真不一樣，也真真更要命的想法！
雖然這想法不是針對於程錚程環和程鈺之間的兄弟之情也是不是針對皇帝的無情……但他給這樣東西找到了更豐富更適合眼下的含義
和自己一根藤上牽連的勳貴們！
這般的想法不能怪程鈺想太多，着實是今早接到那個荒謬無比的消息時，他也接到了來自岳父的傳話。
四個字而已：雷霆雨露。
雷霆雨露……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所以由不得反抗。
當時程鈺就愣住了，可這一愣之後卻是止不住的暴怒：殺了老子媽拿一個王位就叫老子閉嘴？那我媽怎麼辦？！
簡直就想親自去找侯敬庭，只將人罵個狗血淋頭！
卻是叫聽了這消息一併趕來的侯氏拉住了……
或者說是威脅住了。
……其實侯氏對程鈺已經沒什麼感情了，再是少女的憧憬少婦的羞澀在經歷了甄家小姐的事兒之後也統統的雲消霧散了。
但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有沒有感情不重要,有沒有利益糾紛才重要她是程鈺的妻子，程鈺好她好,程鈺栽了那她也鐵定落水裏！
還有她身後的侯家,屆時當權者一條線穿過去都不會覺得麻煩。
所以看到程鈺一副爲了皇后不惜一切的樣子她不覺得感動只覺得煩躁不已：
皇后已經死了，難道你還想帶着我去死嗎？
但到底知道不能就這樣表現出來，便就只能耐心勸說……可也耐心不了多久了,新仇舊恨只讓她將所有的話最終都匯聚成一句話：“殿下便是認爲這封賞自己受不得，可您身後的大人們卻也受不得嗎？”
就說得程鈺整個人都木愣住了！
侯氏：“……”
見程鈺如此,她也知道自己的話兒太過於直接了,直接到讓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只是這樣的直接這也不能完全怪她：畢竟侯氏也是修國公府捧着護着長大的，雖說比不上皇家的女孩兒,但那份嬌寵之下的傲慢和自我卻同樣是一等一的。雖在嫁給程鈺之後,因爲程鈺皇子的身份和初爲人婦的羞澀而有所收斂，但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卻不是那麼好消抹的。
然後甄柔的事兒就成了那根剝去所有虛僞的分界線：侯氏不是不能理解程鈺會喜歡上別的女人,畢竟哪個皇子不是三妻四妾？但她不能理解這個女人是二皇子妃甄氏的族妹,她更不能理解的是這個女人更是在無媒無聘的情況下就對着程鈺眉來眼去而程鈺居然毫無拒絕之意？
侯氏到底是國公府里長大的,在嬌寵的同時那些禮儀也是印在心底裏的，因此此時在看不起甄柔的同時，對這個丈夫……也不免就有些看不大起了
再是皇子，不知禮義廉恥，背後也是要引人發笑的。
……其實真真論起來，這事兒歸根結底只能怪在程鈺和侯氏從無交心的份上，程鈺畢竟也是個皇子，哪裏就會真看到一個女人就走不開路了？他之所以不主動也不拒絕，不過是在等着程環那裏跳腳而已。
只可惜程環會怎麼跳腳程鈺是看不到了，因爲侯氏忍無可忍的出手了，甄柔被侯氏送走了，但大抵連侯氏自己也想不到的是，一條回家的路竟然走成了一條上黃泉的路。
然後成爲了一口罩在程鈺頭頂甩也甩不掉的黑鍋。
也成爲了程鈺和侯氏徹底同牀異夢的開端。
只可以命運永遠是無常的，當它看不慣一個人的時候，它將這個人逼入絕境的腳步就永遠不會停止而現在，侯氏成爲了這個犧牲品。
……皇后找上她了。
皇后因爲夏秉忠的事兒找上她了。
其實在接下皇后的這個請求的時候，侯氏當真是真心想要把這件事兒辦好的：她現在還是三皇子妃呢，她一家子都在皇后的陣營裏，皇后若是倒了，那她全家是要給皇后和程鈺陪葬啊？
可偏偏這事兒沒辦好。
問題就出在那什麼見鬼的藥粉上。
侯氏一家確實是打算讓夏秉忠死於仇殺的，但他們設計的手段也當真沒有那麼高端笑話，便是侯家底蘊足，那方太監不過一個貧苦家出身的小子，靠淨身入的宮，靠巴結成的尚膳監掌印……哪裏會有這許多的高端物品了？因此用的不過是，無色無味還常見。
可誰能想最後事發的竟是一樣前朝舊物呢？
但不得不說這前朝舊物果然是宮廷祕方，若不是方太監也緊接着死了，那夏秉忠當真就是一箇中風過世的模樣……因此不但皇后認爲是侯家不遺餘力，連侯家也覺得是皇后放心不過自己這才換了那沒用的。
然後方得保就死了。
事情到這裏就再也控制不住了，無論是皇后還是侯家，這這樣滔天洪流之中都只能隨波追流，然後瑟瑟的等待什麼時候被波浪徹底的埋沒
皇后果然就死了。
對於皇后的死，侯氏不是不愧疚後悔的，也不是不擔驚受怕的，正因爲這樣沉重的心理壓力，她甚至於在陪同程鈺一同跪在宮門口的時候就又急又氣又怕的昏過去了。
可惜這時候程鈺已經完全的不再相信她了：
這個女人和她的家人間接的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便是因爲這其中自己也有過錯所以暫時不和她計較，但她在做了這許多之後竟是連跪送自己母親最後一程也不願意？
呵呵。
……好在皇子府足夠的大，至少大到程鈺看不到侯氏的臉。
但眼下不成了，就在程鈺昨日突如其來的圍了刑部之後侯氏就坐不住了，只是屢屢求見程鈺屢屢被拒，而就在今日得到皇帝竟然有意封王之後，侯氏再是坐不住了：便是程鈺不願見她，她終究也是這皇子府上的女主人，她若要硬闖，還有誰敢攔截？
……便是真和程鈺……她也認了，反正這歷史上貌合神離的帝后還少了嗎？只要她一日是三皇子妃，只要她一日是皇后，只要她的親子依舊是嫡子……那她和她身後的修國公府依舊有一拼之力！
不是她沒有感情，着實是她這樣的人，需要考慮的太多，哪怕是夫妻之情，也只不過是放在身側的一個小小回眸而已。
然後她就看到了正做出一副思考狀的程鈺。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涌起的那陣又酸澀又暗喜的心情是爲了什麼，正如她不知道她和程鈺之間的情誼……到今天就真正截止了。
……
…………
正如侯氏的不知道，其實程鈺也對自己和侯氏之間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抱有十二萬分的疑惑。
他們是夫妻，他們是盟友，他們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除去血緣之後最親密的人……但他們爲何會成爲這樣兩廂生厭甚至於生不願同衾死不願同槨的狀況的？
程鈺不明白，他也不可能明白了，他們之間的交匯太少可隔閡卻太多，且兩個人都是驕傲到不願回頭再看一眼的人，所以在錯過之後他們只會形同陌路，漸行漸遠。
可就在程鈺以爲侯氏會漸漸的淡出他的心房就此成爲一個生活角落的銀子的時候，今天侯氏卻是強行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以一種狠狠扇他一巴掌的方式。
侯氏在威脅他。
侯氏在用一種十分有底氣的語氣在威脅他。
侯氏在用一種十分有底氣的語氣一句十分有倚仗的話語在威脅他。
“殿下便是自己受不得，可您身後的大人們卻也受不得嗎？”
封王的不是他嗎？和侯氏嘴裏那些壓根兒就沒有皇室血脈且和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大人們又有什麼關係了？
只這樣的困惑一出現就伴隨着答案，還是讓他恨不得狠狠撕裂了這天地埋葬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答案。
……還真有關係。
他是皇子不假。
他是嫡皇子不假。
但這樣的名頭……在現在還有用嗎？
他的孃親死了。
他的孃親被他的父皇親手逼死了。
他的父皇拒絕爲他和他的孃親尋求任何的公道……
而更可恨的是，他對此無能爲力。
在茫然與無力中，他甚至有些懷疑那個男人從是否來就沒有把他當做兒子也沒有把他的孃親當做妻子過，不然爲何能如此絕情？
不過這些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子當着所有下人的面子狠狠的剝落了他所剩無幾的面子，她直接而乾脆的向着所有人暗示，他不過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皇子，他現在所有的架子都是旁人撐起來的：
他的妻子，他妻子身後的修國公府，修國公府身後的勳貴們……
他們纔是那個裏子，他們纔是他沒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真正原因，沒了他們，他什麼也不是！
……不要怪程鈺的想法太過於偏激，着實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之後沒有人還能保持冷靜，而且程鈺向來沒有受到過什麼挫折訓練，因此高壓之下腦子一時短路也是有的。
也或許他並沒有腦子短路，他只是終於在這種極致中看清了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