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340章 第 340 章
    在程錚看來,這程鈺瘋了之後竟是比沒瘋還要順眼些:程鈺之前做事可做不到讓皇帝噎的幾次說不出話兒來!

    兄弟三人中,程環大抵是最蠢的那個,便是幾次出手也終究是在皇帝的把握之中,而這點……程錚便是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行爲只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程鈺不同,程鈺或許不是兄弟中最聰明的那個,但他卻是走出了兩個哥哥都走不出的路:雖在瘋狂的刺激下他的行爲模式已經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是他的直覺和狠厲卻依舊使得他在動手的時候不會偏離了打得方向。

    這路走準了,再加上失母之後的狠勁而,不就將敵人扇得半餉回不過神來,便是試圖反擊也無處下手嗎?

    且便是下了手……他們被程鈺救出的尾巴卻又要怎麼辦?

    便是爲了這截尾巴,程錚也是願意給程鈺收尾的,且程鈺行事這樣偏激,難免會剛過易折,到時候收尾的程錚,便就是那種等候在螳螂和蟬身邊的黃雀了。

    只這樣的便宜也是不好佔的。要能下手會下手,還要能在下手之後收拾得了殘局,才能將利益最大化現在的程錚只能先保證程鈺不死也就是了,要從中得利?……還得再歷練呢。

    只再是要歷練,那程鈺的事兒也不能拖着一起歷練了,不然皇帝當真要用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理由來懟程鈺,程錚就只剩下程環能夠一道玩了……

    因此程錚就收斂了心思,只微微一笑:“父皇說的極是,只便是父皇自己也說了,這法理之外無過於人情呢。”

    皇帝:“……”

    他再不想程錚會說話的。

    對此他覺得很是荒謬:這裏有你什麼事兒啊?素日裏也沒見着你兄友弟恭,今兒怎麼就上趕着表現了?

    因着驚訝,他一時間竟是有一種不知說什麼是好的感覺。

    但皇帝哽住了,程錚可沒有哽住呢,或者說正是因爲皇帝說不出話兒來了,他才能更好的說話。

    就輕輕的擡眸掃視了一眼御書房,只讓這屋子裏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到他那在嚴肅中微微帶着一絲嘆惋的眼神,這才用一種類似於懷念的語氣道:“雖說法不可亂,但父皇素日裏也是一個最有情有義的人……諸位可還記得那樁浙江的弒夫案嗎?”

    可惜衆人臉上的神色依舊是茫然,而除了茫然之外,程鈺臉上還帶着一點子說不出的厭惡感來……也好在眼下御書房內的衆人皆是神思不屬,便也就沒有多少人注意他了。

    而程錚看到衆人這樣不由一嘆,進一步提示道:“那案子卻是發生在浙江衢州開化縣,是一家織戶,那家人的獨女將入贅的丈夫鳩殺了……說來這事兒還是二弟捅出來的呢。”

    於是一溜的眼神只往程鐶的臉上殺過去,看得程鐶自己也很是不明所以:“兄長你在說什麼?小弟自出生就沒有離開過京城,哪裏便知道那什麼衢州開化縣的事了?你卻別唬我罷!”

    就說得程錚哭笑不得,一時間真不知該說這個弟弟認錢不認人的好還是該說這個弟弟拿錢不認人的好。

    倒是那邱尚書在眼珠子轉了幾轉之後恍惚有點子印象了,就道:“不知太子殿下說的可是那起子入贅女婿謀害了老丈人之後又被自己的妻子灌了一杯毒酒的事兒?”

    “正是!”程錚就笑看了邱尚書一眼,目光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讚許:“不愧是刑部的尚書大人呢,這天下間的案子,只怕都記在你的腦子裏了吧?”

    邱尚書且侷促一笑:“當不得殿下誇獎,老朽這記憶早就一年不如一年了……之所以記得這事兒着實是因爲這件案子太離奇了些,且又有陛下金口玉言與那家女兒一個公道,只叫天下人讚歎不已,因此微臣纔不敢忘卻。”

    皇帝:“???”

    他雖是用一張正經嚴肅的臉掩飾住了自己的懵逼,但邱尚書哪裏會看不出來?當下便就又笑道:“說起來那事兒真真是叫微臣難以忘記,再想不到世間當真有這等畜生既是做了上門的女婿,便應當孝順岳父母愛護妻子纔是,可那人竟是心術不正至極,爲了將岳家的錢財牢牢握在自己手裏,便就狠下心來將岳父的性命算計了去……好在老天開眼,那家的獨女卻是個心眼子清明的,竟是趕在官府之前就將這事兒查得水落石出。……只她若是就這般報官便罷,卻不想她不但有心眼更是有氣性,居然一杯毒酒就送了那畜生上路!如此雖是親手報了仇,但卻也落下個毒殺親夫的罪名。”

    邱尚書只將這話兒說的一句三嘆,好似不是在給皇帝解惑,而全然是他年紀大了,遇上這般離奇的事兒便就忍不住嘴碎的多嘮嗑了幾句。

    就在皇帝順着邱尚書的話竭盡腦汁的搜尋自己的記憶時,邱尚書卻是又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還好二皇子殿下將這事兒上達天聽,陛下只道這畜生既是殺了自己的岳父,那哪裏又將自己當做這家人的入贅女媳了?因此竟是此時便就和那家人恩義斷絕,因此那家女兒便再是如何動手,也不過是爲父報仇罷了……陛下如此決斷當真叫天下人歎服。”

    皇帝:“……”

    他這才輕輕一聲咳嗽,就用一種溫和的口氣斥責道:“哪裏便如你說的那般了?朕只看不過孝順的子女被那奸人連累了去!這父母子女之間的情誼、乃是天定,比之那不知所謂的男人自是要緊許多,因此做女兒的爲了父仇便是不顧夫妻情誼,也是應當,這纔是至孝呢……”

    “父皇說的極是!”程錚就一叩頭,只用一種激動不已的聲音道:”做父母的給了子女生命,因此子女便再是怎麼回報也不爲過罷?這個道理,不但適用於平民百姓,便是皇子也是得遵守的!”

    皇帝登時覺得心中有了一股極爲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簡直好似程錚的下一句話就要掐住他的脖子了!

    但便是這樣,他眼下也不能出口呵斥程錚:他要用什麼理由來呵斥?是說父母給予子女的恩義不過爾爾?還是說皇家子弟不必遵循這點?

    ……不,不能。

    皇帝若是這樣說了,那不等程錚說什麼,他自己就能掐住自己的脖子了。

    因此他只能瞪大眼睛,且用一種不甘的情緒聽得程錚繼續道:“三弟此番確實是做錯了,那刑部是何等地方?哪裏便有他放肆的道理了?只是……只是想到三弟如此行徑全是爲了讓含冤身死的皇后娘娘沉冤昭雪……兒臣便就生不出什麼苛責的心思了。”

    含冤身死?

    ……你大爺!

    這話別說旁人不信,便是程鈺自己也是不怎麼信的,但程錚這到底是在爲他說話,因此他一時間也就不好說什麼譏諷的話語,只能皺眉將程錚看着。

    而程錚既然能說這樣的話兒,那臉皮也是足夠厚了,至少在場人的目光再鋒利也割不破。

    因此就在衆人各異的眼神裏他已是腆着一張笑臉道:“要說三弟今日的舉動,那着實是可惱的,只是想到他爲何這般,兒子卻又覺得可憐可嘆,心中不由百轉千回,只不知是該論法的好還是論情的好……這思來想去之下不由就想到父皇素日的舉動了您對那未曾見面的女子都如此的寬和,難道兒子還非要爲難自幼一起長大的弟弟不成?因此……”

    程錚就擡起頭,只做出一副激昂的模樣來:“因此兒子便就斗膽在這裏爲三弟求一求情,只盼着父皇看在他一片純孝的份上原諒他這一回,說不得小懲大誡一番也就是了。”

    皇帝只覺得滿心的怒火都被那原諒兩字頂到了最高點,以至於他竟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一句話:原諒你妹啊!

    但他到底明白不能就這樣罵程錚,且還要因擺出一副關愛寬和的模樣而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真實面目……他只能試圖用講道理的方式來讓這個逆子滾蛋:“太子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兒?老三做出這樣的事兒哪裏便就是一句法外開恩能容忍的?今兒朕放過他,明兒卻叫人如何看待刑部看待一國律法?”

    想了一想終究沒有忍住:“因此你竟是別在這裏胡言亂語了,若是腦子不清楚便就多看多學!”

    程錚:“……”

    皇帝雖說是在試圖講道理,但對程錚到底是新仇舊恨,因此說話自然不可能留情,此時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聽了一耳朵,指不定還以爲皇帝這是準備揍太子了。

    但程錚面對皇帝的各種惡意已經是滾刀肉一樣的渾然不懼了,因此並不在意皇帝說什麼又是用什麼語氣說的,只是繼續穩穩的按照自己的步調走,如此不緊不慢的卻是叫皇帝更加憋氣:“父皇這般說兒子真真是沒臉了,可兒子卻覺得三弟行事雖是過激了些,但到底沒有犯下什麼不能挽回的大錯兒來,父皇又何必如此嚴格?若是日後再想起來來,豈不是會爲今日的不近人情而後悔?”

    皇帝會不會因爲自己不放過程鈺而後悔說不準,但此時皇帝看上已經爲自己沒有及早掐死程錚而後悔了:“放肆!一國法律豈容人這般踐踏?便是皇子也不可這般作爲!因此你竟是收了這話纔是,不然朕連你也是不饒的!”

    程錚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他一面等着皇帝這樣說,一面又震驚於皇帝居然還真有臉這麼說,因此竟是愣了一愣之後才作出一副詫異的模樣道:“父皇果真這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