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259.第 259 章
    這事兒的確是他做下的。

    那時父親剛死,就在他下決心扛起這榮國府的一切延續祖輩的風光時,賈母卻是沒有任何由頭的讓賈政住進了榮禧堂原本屬於他的榮禧堂。

    須知這榮禧堂可不僅僅是一座院落而已,它更是一種象徵,是榮國府主人的象徵

    而現在,賈母將這象徵親手遞到了賈政的手中。

    賈赦無法接受。

    他的腦子本就不怎麼夠用,此時在打擊之下更是變得渾渾噩噩,以至於做出了在孝期飲酒的事兒。

    其實嚴格說起來,即使賈赦在飲酒的時候有小妾相陪,但他也沒有做什麼不規矩的事兒,他只是單純的借酒消愁罷了。

    但是沒有人會相信,畢竟孝期飲酒便就是違規之舉,而賈赦既然已經打破了一道道德底線,那在人們看來他就不會再介意打破第二道

    或者說人們也期待他打破,畢竟這樣話題纔會更轟動不是嗎

    而他則會在這樣的話題中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想到這裏,賈赦的臉色完全的變了,他不再遊刃有餘,他不在應付自如,他的目光開始躲閃,他的神色中開始帶上了畏懼的退縮感

    便叫賈母原本有些不確定的心徹底的定下來了。

    就微微的在臉上綻開了一抹篤定的笑意“這孝期飲酒本便是大罪,若是由我這個生母去告發,只怕你便是不被流放三千里,也會被奪爵除名,這樣的情況下你認爲你還能保住賈家的掌控權嗎老大,我勸你還是有些自知之明,這樣我瞧在我們母子的情分上,斷不會少了你那碗飯。”

    只她口中雖是說着母子之情,但在場的人又有誰聽不出來,這母子之情,只怕也就剩下面上的那層名分了。

    也是這樣的認知使得賈赦的心徹底的沉了下去不,他的心早就沉下去了,現在只是觸了底,便也就在冰涼冷硬的底面上摔的粉碎,摔的徹底,摔的乾脆。

    既然賈母不打算讓他活,那就大家一起填土坑吧,這樣黃泉路上也有作伴的不是

    就在賈母驚訝的目光中也笑了起來,只這次的笑聲卻是有些淒厲了“母親既然要大義滅親,那兒子又如何不能緊隨其後呢咱們也不說遠了,只說眼下這賈元春的事兒吧不知母親看上的可是”

    “住口”賈母就是一聲厲吼,只將聲音都喊破了調兒“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賈赦此時已經不急了,只不緊不慢的就在扶手上劃拉着手指“母親說笑了,我還能有什麼意思都說有其母便有其子,母親要就大義舍親兒,兒子也不過是追隨母親的腳步罷了。”

    就說得賈母驀然一哽,一口銀牙咬的咯吱咯吱的響,但卻是說不出話兒來了。

    因爲她清楚自己的兒子,賈赦此時說的出,屆時便一定做得到。

    若說在今晚之前兩人還能維持着那層如薄冰一般的母子情分,那在今晚之後,那情分便也如同水中花鏡中月,可見卻不可及了。

    賈赦是混不吝的人,若是連這最後的最後的情誼也沒了,那他會做出什麼來就不好說了。

    因此自己如果真的將這個大兒子逼到了絕路,那麼他一定不介意以同樣的方式來回報自己,甚至於是回報自己庇佑下的賈政一房,屆時不但是賈政,賈珠賈寶玉也一個都逃不了賈家只會全家覆滅,嫡支斷絕

    賈母謀求了這麼久,要的絕對不是這樣的結果

    想到這裏,賈母再看向賈赦的目光就帶着一絲的痛恨了,在此前她雖不喜賈赦,但至多也是恨其不志的羞惱罷了,這般用看仇人的眼神來看賈赦真是第一次。

    只賈赦看着卻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微笑着將手指微微曲起,就在掌心裏一掐,待得那陣刺痛引得自己回了神,便微笑着開口了“說來我雖是嫡長子,但膝下也不過只有一個鏈兒,若是能將二弟的珠兒和寶玉一併搭進來,我這個做大伯的也就心安了。”

    賈政也是有幾許慈父之心的,更聽不得賈赦這樣將自己的兒子當做籌碼來要挾,當即就哼了一聲,只要叱罵出口

    卻是被賈母拉住了。

    賈母拽住賈政之後就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只這聲嘆息裏卻是妥協多過於痛苦與無奈“老大,你便說你要什麼吧”

    賈赦微笑“孃親這般說便就不對了,我是個不孝不悌之人,還在這裏坐着便就是孃親的慈愛了,如何便就能再討要什麼了”

    登時說得賈母就想要一聲冷笑,只到底憋住了。

    卻是憋得十分痛苦,停了有一停才道“閒話少說,你既這麼有自知之明,想來也應該知道我是斷然捨不得珠兒和寶玉爲了你這等人摺進去的,因此你便直說吧,你要如何纔會放過我們孤兒寡母”

    賈赦聽了這話,便是再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摔碎了此時也不免一痛“母親這是把兒子當做什麼人了”

    賈母並不說話,瞧着賈赦的目光卻是一種漠然了

    看陌生人的漠然。

    便就看得賈赦心中再是一痛,只這痛苦層層的疊加起來之後卻好似層疊得平淡了,好似痛的多了,便也就痛的麻木了。

    只此時卻不是計較痛不痛的時候,因爲他知道這樣能夠威脅甚至於壓制住賈母的機會並不多,他把握住了,就絕對不會再放手“母親也切莫這般說,我再怎麼終究也是姓賈的,旁的不說自己的命兒也是要顧忌些的,因此並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兒。”

    只他雖是說的這般誠懇了,但看賈母的神情,卻依舊不怎麼信。

    於是賈赦不由再嘆“因此兒子別無所求,只求母親這幾日。便就消停些吧。”

    就將賈母說的再是一愣。

    她斷想不到賈赦花費如此大的功夫,甚至於不惜說出分家決裂的話語之後所求者不過一句消停。

    這要求委實太微小了些,便就小的叫人不願意相信了。

    所以賈母一時沒有說話,只眯着眼睛在賈赦的身上臉上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登時打量得賈赦再是一嘆。

    可這聲嘆息中卻好似沒什麼情緒,也好似那萬般的情緒在方纔的那場衝突中皆盡煙消雲散了,現在剩下的不過便是一點子將熄未熄的餘燼猶自不甘的嗚咽着“母親這是不信我了”

    賈母依舊沒有說話,而且是謹慎的沒有說話她看着賈赦,而且是防備的看着賈赦。

    賈赦又是一聲苦笑“母親不必如此防備兒子,兒子會這樣說自是有道理的,並不是還有什麼後招在等着母親,因此母親大可放心纔是。”

    話已是明白到了這個份上,便是賈母也不由有些赫然,就矜持了一番,終究道“你竟是什麼道理”

    賈赦就又看了賈母,那眼神中只有些似笑非笑譏諷“母親向來是個堅持的人,不達目的決不放棄。”

    這話兒聽上去雖不像什麼好話兒,但到底不是壞話,因此賈母便就按捺住了,只坦然的看着賈赦,聽他還有什麼說道。

    而賈赦將手指微微曲了一曲,彷彿是個盤算的動作“兒子是個不管事兒的,但再不管事這市井民生總也知道幾分,如今母親在元丫頭身上已是耗費了十七萬的銀子不客氣的說家中能動用的銀子只怕都投進去了吧便是父親遺留下的那些古物也不知還能剩多少了。”

    登時說的賈母和賈政面面相覷,再不想這賈赦雖是個不管事兒的,但算計起銀子來卻是一把的好手。

    而賈赦看他們的目光又有什麼看不出來的不由失笑道“也不是兒子存心計較,而是這本該在兒子手裏的榮國府落到了他人手中,兒子可不得時時的盯着瞧着,以免這府邸再回來時只剩下一座空架子了嗎而如今看來,我這番擔心,倒不是白擔心呢。”

    賈政便再是厚着臉皮佔了這麼久的便宜,此時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接連打臉也不好受,就輕咳了一聲“大哥別隻瞧着眼前,卻是要將眼光放得長遠些纔是”

    只迎着賈赦譏嘲的目光到底說不下去,便就倉促轉了話題“只兄長也該記着爲人子的本分纔是,母親再怎麼說也是生你養你之人”

    賈赦對他的高談闊論且不在意,他又不是才知道自己這弟弟是什麼貨色了,且既然對方也算識相,他又何不順水推舟便笑“我的好弟弟,素日裏瞧着你是個伶俐的,果然這裝傻也裝的恰到好處我自知你是不樂意我這主意的,家中花了這許多的銀子終於將你那女兒捧進了皇宮,眼見這諸位皇子的後院之位已是唾手可得,如今便要這樣收手,你想來是捨不得未來的皇親之名罷”

    賈政再不想會被賈赦一下戳中心的隱祕,臉上便就很有些訕訕,一時間也說不出話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