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俏杏眸一凜,羅姐強拉着她便往外走。
"太太。"女傭看出不對勁,下意識上前想要阻攔,羅姐剜了她一眼,眼刀子凌厲:"老太太想要跟兒媳喫個飯罷了,你這緊張兮兮的幹什麼?別個看了保不準還以爲,沈小姐還沒進門,就不敬婆母,連肯自己男朋友的母親,喫個飯都不肯吧?"
明明是在笑,但出口的每一句都像是滲了毒的刀子,格外刺耳歹毒。
明知道是個鴻門宴,但出於禮節,沈俏還真不能不去。
"既然只是喫個飯而已,羅姐你這半拖半拉的也不合適吧?"沈俏也笑,明媚的笑顏雙頰邊的梨渦深的豔麗,但那雙過份明亮清冷的明眸,卻看得心慌。
羅姐臉上的笑意微僵。
"羅姐也不用這麼緊張,喫個飯而已,老太太是阿律的母親,她想要見我,不過一句話的事,羅姐又何必弄得好像老太太是什麼洪水猛獸會吃了我,我不敢去一樣。"
"沈小姐……"
沈俏看向女傭:"既然是老太太想跟我喫飯,那就叫上阿律一起吧。說來我跟老太太雖然見過兩次,但也還沒真好好一家人一起喫個飯。"
女傭瞬間領悟了沈俏的意思點了點頭。
空氣彷彿一瞬凝固,沈俏見羅姐杵在一側,臉色不太好的樣子,便說:"走吧羅姐,別讓老太太久等了。"
頓了頓,沈俏話鋒一轉,又笑着說道:"難道羅姐覺得別墅這裏的茶好喝,暖氣充足,捨不得走了?要真是這樣,那也不急着去,先在這裏坐一會兒。等阿律回來,我們再一起好了。"
"沈小姐誤會了,我倒不是這個意思。"
"羅姐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她是知道你的,不會因爲你在這多喝了幾杯茶,耽擱了點時間,就怪你的。"
幾句話的時間,沈俏瞬間把局勢扭轉,倒是讓羅姐臉色有些掛不住。
暗道自己看走了眼,還真是小瞧這個孤女了。
不過說來也是,沈俏要真的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又怎麼小小年紀就有心機手段迷得聞律神魂顛倒。
還讓厲家跟江家那兩個爲她鬥得你死我活了。
這三人任是能迷惑一個,都足以讓人稱道好手段,偏沈俏一個剛畢業沒兩年的小姑娘,卻一下子讓這三個傾倒。
哪是一般女人能有的手段?
羅姐暗暗思忖,皮笑肉不笑道:"沈小姐真會開玩笑,還是別讓老太太久等了。"
一個小時後,聞公館。
聞公館是建於民國期間的獨棟小洋樓,中西合璧的建築設計極具時代感,出身名門沈家,又從小在厲家長大,沈俏雖然不太懂古董這類的名貴擺件裝飾,但也不難看出表明上看着古樸雅緻的公館,實則從裏到外都透着奢華名貴。
光門口擺設着的花瓶,就是成化年間的青花瓷珍品。
從門口到公館的大廳就走了幾十米,建築面積雖不如聞律住的半山別墅,但在這寸地寸金的黃金地段,光這棟房子至少價值幾個億。
偌大的客廳裏十分安靜,四周沒有旁人。老太太一襲深藍暗紋的雲錦旗袍,花白的銀絲一絲不苟的挽在腦後,鼻樑上架着一副老花鏡正坐在名貴的沙發裏閉目假寐,時不時撥弄着手裏的紫檀木佛珠。
羅姐恭敬道:"老太太,沈小姐來了。"末了,她又湊到了老太太耳畔低語了幾句。
沈俏雖然聽不清內容,但也不難知道羅姐是要跟老太太說什麼。
老太太面不改色,撥弄着手裏的佛珠。
"伯母。"沈俏不卑不亢的打了個招呼,從容不迫的姿態,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過了幾十秒,聞老太太揮手示意羅姐退到一邊,才緩緩睜眼:"坐。"
沈俏摸不清聞老太太大動干戈讓她來這裏幹什麼,不過她到底是聞律的"母親"是長輩。這半年來兩人幾乎沒什麼矛盾,聞老太太也未曾刁難她,該有的禮數沈俏還得做全。
她按兵不動在一側沙發裏坐下。
便有傭人端來了剛泡好的雨前龍井在沈俏跟前放下:"請喝茶。"
"謝謝。"
女傭退置一旁,沈俏將精緻的茶盞端起捧在掌心裏,卻是沒喝。
聞老太太瞧了眼,脣角微有弧度:"不嚐嚐?"
沈俏道:"老太太的茶葉珍貴,不過醫生說了,茶葉寒涼孕婦不合適多喝。我胎不穩,就不貪嘴了。"
老太太半闔着眼皮沒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興。
沈俏倒是不在意。
聞律不是老太太親生的。矛盾還不小。橫豎都不會喜歡她,沈俏自然也不會花費心思討好老太太,只要她不出格,讓她挑出什麼大毛病就足以。
聞老太太道:"給沈小姐換杯溫開水。"
"是。"剛纔給沈俏倒茶的女傭輕聲應道,忙不迭扯下了雨前龍井,重新上了杯溫水。沈俏也沒阻攔,就安靜的坐在那。
似乎在比誰更有耐心一些。
"星星迴學校上課了?"
沈俏頷首:"星河今年初三了,下個學期就要中考。他傷勢已經恢復,阿律跟章伯擔心他學業會落下,就讓他先回學校上課。前段時間,阿律讓章伯給他找了家教,補之前落下的課程。"
"也好。"聞老太太老神在在:"我們聞家就只有他一個孫兒,是要好好培養。"
只有他一個孫兒?
沈俏秀眉擰緊,臉上情緒不顯,只是彎脣笑笑。
"你跟聞律的婚期定了?"
"還沒。"
"哦?"聞老太太揚了揚眉,似乎有些驚訝,閃爍着精明的眼眸定格在沈俏的肚子上,饒有興致道:"看這月份,也有五六月了吧?婚期怎麼還沒定?"
沈俏還沒回答,聞老太太就說:"是你不急,還是聞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