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小懶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小手抓了抓頭髮。
終於,在旁邊綁匪都察覺不對勁頻頻看向厲小懶的時候,厲天闕如之前一般慵懶地靠回椅背上,緩緩低下頭,長睫斂下所有控制不得的情緒,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因掙扎手腕被勒出深深的印記,胸膛起伏得厲害。
楚眠。
你怎麼敢。
厲天闕閉了閉眼,牙關死死咬着,再睜開時,他的眼底一片鮮血浸染過的紅。
……
帝都。
車子行駛在夜幕中的公路上,燈光晃過車窗,猶如天際劃過的流星,快得不可捕捉。
楚眠坐在車上,前面的椅背上正直播着這場轟動全國的十三家酒店綁架案,總統府與綁匪刀疤臉王氣的連線全部被播出來。
唐瑾辰面容嚴肅地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眼鏡被他摘下來,眼神格外冷酷,“王氣,你不用打着爲國爲民的幌子做這等恐怖行徑,魏常水將一場總統大選搞得這麼烏煙瘴氣簡直是A國的恥辱,我奉勸你們立刻自首投降,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不管如何,唐瑾辰必須要向民衆解釋這是魏常水搞的鬼,否則,他們這一方的威信會在民衆心中急劇下降。
“唐瑾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就是不想你斷送A國的未來纔不得已出此下策。”
刀疤臉整張臉都出現在鏡頭裏,一副忠誠義士的模樣,“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粉飾你貪戀權位的野心,你根本不想管這些人質的死活,對吧?不過你最好看看,我身後的是誰。”
說着,刀疤臉慢慢側開身子。
畫面中,兩個保鏢也往旁邊站開,中央被綁着坐在椅子上的厲天闕出現在鏡頭裏。
不遠處,一個戴着墨鏡的小男孩穿梭在綁匪中間蹦蹦跳跳,茫然無知地東看西看。
“啪!”
楚眠坐在車上,手裏的手機掉了下去。
葉成坐在她身旁,正不停地打着電話,聽到聲響,他轉過頭就見楚眠的臉上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他掛掉電話,看向前面的屏幕,頓時呼吸一緊,“姐夫怎麼在那家酒店?”
“……”
楚眠沉默地看着,只見刀疤臉將槍懟到厲天闕的臉上威脅唐瑾辰,說出種種難聽的話。
厲天闕的身上沾着不少的血跡,連那孩子身上也是。
驀地,楚眠收回視線,不去看直播內容,而是問向葉成,“查得怎麼樣?”
她的語氣聽着鎮定,呼吸卻明顯已經亂了。
“眠姐你沒事吧?”
葉成擔憂地看向她。
“我沒事,說。”
楚眠彎腰撿起手機,死死抓緊。
現實情況由不得她亂,她必須冷靜處理。
“魏常水今天去了下面的一個市做演講,但演講完就失去蹤影,顏家的一些高層也是,都是在正常的行程中失去蹤跡,看來是早有安排。”
葉成道。
十三家酒店被控制,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和主使者談判,但魏常水縮起來了。
“只要沒有出國,就還能查。”楚眠道。
“但綁匪那邊要唐總統一個小時就給出交待,現在已經只剩半個小時,我擔心來不及。”葉成皺緊了眉。
“來不及也要查。”
兩張紙,一張紙上明顯是厲天闕的字跡,另一張……畫了一堆黑漆漆的蛋。
楚眠看了兩眼,瞳孔縮了縮,立刻道,“馬上通知總統府和所有圍在酒店外的負責人,酒店內有炸彈,不能硬衝,避免對方玉石俱焚。”
“什麼?”
葉成愣了下,“所有的恐怖分子都把酒店圍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裏邊的情況,眠姐你怎麼知道的?”
“厲天闕是故意進去的。”
楚眠看一眼屏幕上的直播,一顆心稍微鬆了些,至少現在種種跡象表明厲天闕不是真的失手被擒。
可他要做什麼?他已經被綁起來了,他還能做什麼?
鏡頭裏,厲小懶還在蹦來跳去,被旁邊不耐煩的保鏢踢了一腳,倒在地上。
楚眠咬住嘴脣,低下眼來。
不能看。
邊境離她太遠,看了也沒用。
她現在必須專注她能做的事,不能再被別的左右她的心思。
……
總統府。
唐瑾辰同刀疤臉打了近十分鐘的口水仗,從書桌前走出來。
樊冰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保持着和外界的聯絡,她擡眸,就見唐瑾辰步子乏累地走出來,臉色鐵青。
見狀,樊冰冰將一杯煮好的咖啡端起來。
唐瑾辰接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低頭便喝了一大口,“魏常水找到了麼?”
和這些恐怖分子聊沒有意義,他也只能拖延時間,最重要的是找到魏常水和顏家能主事的人,才能進行真正的談判。
看着他眉間的疲憊,樊冰冰搖了搖頭,“要不還是把直播關掉,不然影響太惡劣了。”
只要他不宣佈下臺,綁匪肯定還要連番逼迫。
“現在不是綁匪不關直播的事,是我們這邊不能關。”
唐瑾辰側目看她,面色深沉,“惡劣影響已經在了,只有當着全國民衆的面漂漂亮亮地打贏這一仗,大家才能繼續相信總統府。”
說完,唐瑾辰將杯中的咖啡全部飲盡,擱下杯子,人往後靠去,捏了捏眉心。
“您很累?”
樊冰冰現在有些理解唐瑾辰之前的話了。
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這個在許多人眼裏看來只是個傀儡的總統。
光是幾分鐘的對話,唐瑾辰展現了說話的極致技巧,既要展現總統府的威嚴與不妥協,又不能刺激綁匪,但凡說錯一個字,後果都是不堪設想。
這個工作一點都不輕鬆。
“嗯。”
唐瑾辰低沉地應了一聲,仰着頭閉目。
忽然,他的太陽穴上多出一抹清涼的柔軟,觸感細膩。
唐瑾辰睜開眼睛。
樊冰冰站在沙發後,雙手按在他兩側的太陽穴輕輕揉摁,見他看來,她解釋道,“之前演過一個按摩的職業,跟着老師學了點,給您按下,能解乏。”
“……”
唐瑾辰看了她兩眼,她低着頭,逆着光,看不出多少的表情。
他重新閉上眼睛,沒有拒絕她的服務,嗓音低沉地道,“就算不是真夫妻,也不必對我一直用敬稱,我沒那麼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