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一片寂靜。
楚眠環視四周,沒有叫醒他們,而是轉身走到一處主屏幕前,屏幕上一直翻着各種各樣的數據與專有名詞。
她拉過一張椅子,抱臂坐在那裏看。
很多名詞不在她的知識範疇,她看不太懂,但坐在這裏看着,心裏莫名踏實。
忽然,屏幕上彈出一個紅色的單詞,像是警示般閃了幾下。
是發現未知。
音響發出滴滴的告知聲。
楚眠的目光一冷,從椅子上立刻站起來,走到主屏幕前,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彈出更多的內容。
這是分析的枯木雪花朵,裏邊分析出了種種成份。
其中一樣卻是未知成份。
一旁的幾個醫生、研究員聽到聲響緩緩甦醒,待見到有人站在主屏幕前愣了下,定睛一看,都驚了,忙不迭地站起來,“少奶奶!”
鏗鏘有力。
“少個屁,一大早能不能清靜點,打擾我睡……”
中央的沈醫生被這齊刷刷的喊聲吵醒,伸着懶腰煩躁地喊道。
一句話沒喊完,他的視線落在楚眠的身上,楚眠一雙眼睛透過護目鏡涼涼地看向他。
沈醫生瞬間萎了,急忙站直,“小姐!”
“嗯。”
楚眠淡淡點頭,知道他們一晚上都是熬在這裏,撐不住了才休息,沒有任何責怪,只道,“你過來看下。”
沈醫生整個人都清醒了,快步朝她邁步過去,看向主屏幕上的成份分析,呼吸一緊,“這是現在全世界最先進的成份分析儀器,目前能得知認證過的成份都能最細地分析出來。”
這話外之意……
“也就是說,枯木雪裏有現在世界上還未出現過的特殊成份。”
楚眠並不算太驚訝,要是枯木雪和忘生果的成份到處可見,那蘇氏一族也不會受瘋子血困擾這麼多代了。
醫蠱門的絕書既然有這種治療方法,就必要有它的特別之處。
沈醫生睜大了眼睛,有些激動地看着,“難道這種成份纔是治療瘋子血的關鍵?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所有遺傳性精神疾病的人都能得到治癒?”
這要是被他研究出來,那他就牛逼了,載入史冊的壯舉啊!
以後全世界的教科書上都得印他的名字,印他的照片!
楚眠斜他一眼,“發現未知成份就想得這麼遠,那我是不是該提前恭喜沈偉人?”
“……”
沈醫生默默掃去幻想,一本正經地看向主屏幕,隨後又嘆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麼?”
楚眠站在那裏問道。
“可惜那棵樹被砍了啊,我沒辦法源源不斷地做研究。”
沈醫生感慨地道,他只在樹上取了一部分新鮮的花果用做研究和製藥,要想做實驗,這些遠遠不夠。
末了,他又問道,“小姐,那樹能種活嗎?”
那棵樹被砍了,他原本是想重新種進花盆裏帶走,但楚眠否決了他的提議,堅持種在風島,派人看守。
聞言,楚眠站在屏幕前目光深了深。
絕書上寫明瞭,枯樹不經果而生,而是天生天長,幼苗時極難成形,成形後又極難死去。
這話是對的,枯樹要是極易成活,整個風島也不會僅存這一棵。
但斷了根的枯樹能不能在風島種活……
“我不知道。”
楚眠道。
“……”
沈醫生滿眼失望。
“先不管後續的研究,暫且把厲天闕這一份藥做出來。”
楚眠說道,現在最緊迫的不是別的,而是厲天闕的病,她不能讓他像蘇家那個長輩一樣最後寂寥死去。
“已經在按您說的方法投入製藥,但做出來也就幾顆罷了。”沈醫生蹙眉。
聽到這話,楚眠身側的手無意識地一緊。
她明白沈醫生的顧慮,但凡是新藥出來都不能直接給病人用,要通過一輪輪的實驗,包括動物用藥,但藥太少,這番下來哪裏還輪得到厲天闕用。
這是一場豪賭。
楚眠看着屏幕上的成份分析,手捏得更緊。
好一會兒,她啓脣,發下話來,“那就賭吧。”
賭蘇家不會無緣無故找沒有用的忘生果與枯木雪;
賭凡入了絕書中的藥物必然有過治癒之例;
賭……厲天闕這禍害能活千年。
“是。”
沈醫生站直了一些。
楚眠收回視線,又問了一些專業問題後離開實驗室。
她摘下護目鏡,脫下防護服從第一道門走出去,外面,謝傲然靠着柱子而站,低頭把玩着手機,像是已經站了很久。
“等我?”
楚眠出聲。
謝傲然擡起頭來,收起手機衝她笑了笑,“齊執說你在這裏,我就等着。”
“有事?”
楚眠看向他。
“餐廳那邊已經準備好早餐,一起過去?邊走邊說?”謝傲然提議。
“好。”
楚眠點頭,同他往前走去。
“邊境有些事情需要我處理,我就不跟你們去帝都了。”謝傲然看着她眉目清透的臉道。
楚眠再次點頭,“好,這次辛苦你了。”
這次事情能辦得這麼順利,謝傲然是出了力的。
“小事,倒是你……”
謝傲然頓了頓,連步子也停下來,掀眼看向楚眠,目色深邃,“你要不要在邊境停一停?”
聽到這話,楚眠的步子也停下來,站在謝傲然的面前,抿了抿脣,“本來是想停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爲什麼?”
謝傲然蹙眉。
“枯樹不知道能不能活,製出來的藥怕是也只有幾顆。”楚眠如實說道,“所以現在還不是時機。”
她一定要等到一個好時機才能去邊境。
“你是擔心……”
謝傲然正要開口,楚眠擡眸看他一眼,他收住了話,只道,“真不去?忍心嗎?捨得嗎?”
楚眠目光黯了黯,沉默,臉色微微泛白。
見她這樣,謝傲然不忍再說什麼,“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一切都好。”
“謝謝。”
楚眠由衷地道,擡眸看着謝傲然,感激一笑。
“兩位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一個冷颼颼的聲音突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