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給我賣關子,直接說。”魏定波可不給他得意的機會。
“日軍是不具備防空雷達的。”石熠輝說的防空雷達這玩意,目前只有英國有,是個稀罕東西。
“我知道。”
“所以他們的防空預警是依靠地面防空哨與機場塔臺,以及機場塔臺和空中飛行員聯絡,確認他們的方位和航向,進行敵我識別。”
“利用了日軍接收新式轟炸機?”魏定波這幾日其實隱約是想到了一些,但是具體操作便不得而知。
“不錯,正是利用這一點。”
“他們是怎麼騙過日軍防空哨和機場塔臺的?”
“日軍王家墩機場塔臺與日軍空中飛行員是通過無線電進行聯絡,共有六個工作頻率,我們的人早就準備了多部電臺,調至相同頻率監聽日軍塔臺與空中飛行員對話。”
“然後呢?”魏定波越發好奇。
“不僅是監聽,主要是干擾,利用發射器干擾日軍機場塔臺與空中飛行員的通話……”
當石熠輝講解完之後,魏定波纔算是明白,這一次空襲的精妙之處。
軍統是利用日軍接收新式轟炸機,同樣準備了九駕轟炸機在同一天從成都太平寺機場起飛,但是在起飛之後軍統這裏的轟炸機全部保持無線電靜默。
與此同時,軍統成員在機場外圍用準備的電臺,捕捉到了機場塔臺人員與日軍空中飛行員的通話,得知新式轟炸機已從上海虹口機場起飛,同時得知抵達王家墩機場的時間。
日軍從上海來的轟炸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利用無線電和王家墩機場塔臺聯繫,報告自己所在位置和航向,但是這個時候軍統利用發射器干擾,讓他們的對話時有時無。
日軍不停的切換頻道,可軍統早就將六個頻道全部捕捉,日軍換軍統就跟着換,一直讓空中飛行員和機場塔臺通話不暢。
但並不是完全阻止通話,而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讓日軍認爲是天氣原因使得信號不好。
這就導致機場塔臺人員,失去了日軍飛機的準確位置,且他們斷斷續續的通話也被軍統人員監聽。
等到合適的及時,軍統成員用日語模仿日軍飛行員,切入無線電通知王家墩機場塔臺,說飛機要進入武漢。同時用密電聯繫自家轟炸機,告訴他們進入武漢空域。
此時日軍塔臺人員誤認爲是自家飛機,自然是放行沒有安排高射炮和戰機阻攔,正是因如此軍統的轟炸機莫名其妙飛到了王家墩機場上空,將他們炸的人仰馬翻。
“佩服。”魏定波不得不說一句佩服。
這裏面牽扯到了太多的專業知識,而且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日軍不接收新飛機補充前線受損的飛機,如果軍統沒有這麼多電臺設備,如果軍統沒有專業人員負責多部電臺捕捉日軍無線電頻率和調試干擾頻率,以及模仿日軍飛行員與機場塔臺通話,都很難完成這一項壯舉。
缺一不可,環環相扣。
這簡直就是一次藝術的空襲。
“那時候讓你好好學習無線電技術,你不用功。”石熠輝笑着說道。
“我怎麼沒用功學,我發報的速度比你快的多,你當時可就顧着看電報班的小姑娘。”
“你別說電報班的姑娘是真的多。”
“可能這一次空襲就有她們貢獻一份力量。”
“巾幗不讓鬚眉。”石熠輝也發出感嘆。
“日軍事後定能察覺到這一點,可能會重新做出調整,完善防空預警系統。”魏定波分析說道。
“我的意思是說日軍此時重新調整防空預警系統,必然會陷入一段混亂時期,能不能再來一次空襲?”魏定波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日軍防空預警系統出現混亂,那麼空襲都不需要如第一次那樣麻煩,找個機會說不定就能飛進來。
石熠輝聽到魏定波這樣說,立馬坐直身子,嘴裏說道:“你說的很有可能,要和上面建議一下嗎?”
“我認爲我們兩個能想到,上面肯定早有安排。”魏定波覺得,自己在聽到這些東西之後想到這個問題,那麼上面負責空襲行動的專業人士,肯定反應比他要快得多。
“那你說這些幹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我這段時間,打死不能回去機場。”魏定波認真無比的說道。
第一次是死裏逃生,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
要是再回去,那指不定會不會被炸死,所以這段時間說什麼他都不會再回去。
靖洲就算是叫他,他也不回去,雖然靖洲所在的地方不在機場內部,可是誰知道會不會被波及到呢。
石熠輝一聽急忙說道:“那你可一定不要回去,不然死在自己人的轟炸之下,就算有那麼多日軍轟炸機與你陪葬,也虧得慌。”
“好在機場現在亂哄哄的,靖洲沒有工作我就更閒的沒事,沒人管我。”
“靖洲倒是命大。”
“風水好。”
“什麼?”石熠輝不解。
“沒什麼,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望月宗介有一個義女叫望月稚子,知道他受傷從上海趕來照顧他。”
“父女情深?”
“望月稚子不是日本人,身份是76號特工,我懷疑她此行來漢口,不僅僅是照顧望月宗介,可能76號有建立武漢區的打算。”
“消息可靠嗎?”若是76號武漢區成立,那麼這裏的抗日鬥爭將會更加嚴峻。
“就見了一面,猜測。”
“那你多和她接觸一下,畢竟你救了她義父,再觀察觀察。”
“可是她對我好像有敵意。”
“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我也很奇怪這一點。”
“所以你的意思是避免接觸?”石熠輝問道。
“一直躲着反倒是心虛,倒不如迎上去看看,我打算今日再去會會她。”
“需要幫忙嗎?”
“幫我調查一下望月稚子的資料,知彼知己百戰不殆。”魏定波現在對望月稚子毫無瞭解,連她的中文名是什麼都不知道。
“好,我會彙報上去,讓上海這邊儘快將望月稚子的資料收集上來。”
“此前所有聯絡方式棄用,啓用新的聯絡方式,不需要見面的情報,我們用紙張傳遞。”魏定波說道。
先前面對的是靖洲和望月宗介,兩人皆不是情報工作出身,不管是爲人處世還是思考問題的方式都沒有那麼高的警惕性。
可望月稚子卻不同,需小心應對。
“大智路36號門前有一個信箱,你有消息可以投入其中。”石熠輝說道。
“信箱位置?”魏定波問道。
利用信箱算是比較常見的一種方式,但是如果信箱位置太過明顯,容易在傳遞情報的過程中被人察覺。
“在拐角,很隱蔽。”
“好。”
至於信箱,每天都會有專人查看,不會錯過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