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手機屏幕顯示的號碼熟悉,一遍遍不間斷的打入,彷彿催命的符咒。姜久看着那個號碼,並沒有接通。
須臾,她掀開被子下了牀,徑直走到落地窗前。
庭院的空地前,男人長身玉立,站在車前正在聽紀塵的彙報。雖然隔着段距離,但她還是能夠看到男人的臉色冷冽,眉眼間染着一股寒意。
不知道紀塵說了些什麼,男人驟然轉過身,那雙銳利的眼眸精準望向二樓臥室的方向。姜久站在窗邊,沒有躲閃,恰好看到陸謹行那張英俊帥氣的臉龐。
慈園內鳥語花香,陸謹行深邃內斂的黑眸,直勾勾落在姜久眼底。他依舊站在車前沒有動,微微揚起的俊臉被陽光籠罩在一片暖色中。
他的眼神亦如他的人,鋒芒畢露。
陸謹行單手插兜,朝着二樓的方向凝視。姜久穿着睡衣站在窗邊,什麼動作都沒有,什麼表情也看不出。
姜久那雙黑亮清澈的眼眸,卻有種超乎他想象的平靜。
“三少。”紀塵順着男人的目光,也看到站在陽臺的人,不自覺蹙了蹙眉,“姜萬明的事情真要公事公辦嗎?如果我們執意要追究責任,他這次肯定會很麻煩。”
公事公辦?
從昨天出事到現在,姜久沒有多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爲姜萬明講情。陸謹行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她開口,他會不會心軟?
可終究,她沒有開這個口。
陸謹行挑了挑眉,銳利的目光從樓上收回,聲音沉下來,“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你覺得,我是個公事公辦的人嗎?”
男人低笑聲,那張帥出天際的臉微微浮現幾絲笑容。
“三少,我明白了。”紀塵識相的低下頭,不敢再說。其實他之所以這麼問,主要是這件事關係到少奶奶。往常三少對誰都不講情面,只是有關少奶奶的事情,他纔會網開一面。但這次顧氏集團收購失敗,關係到整個陸氏集團內部許多紛爭,損失的利益巨大,確實給集團和三少都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不久,黑色賓利發動起來,開出慈園。
姜久站在扶欄前,輕輕嘆了口氣。她轉身回到臥室時,桌上的手機終於停止震動,她沒有管,直接去洗漱換衣服。
昨晚休息的不好,姜久臉色有些蒼白。她下了樓,傭人恰好將早餐準備好,擺放到她的面前。
碗裏的白粥清淡適口,姜久攪動下調羹,忽然冷笑聲。那天父親特別帶着煲好的粥來看她,擺出一副慈父的關切模樣。可他的父女親情,不過只是利用的一種手段。
用過早餐沒多久,傭人一路小跑進來,“少奶奶,那個……”
“什麼?”
“……姜太太來了。”
姜久合上手裏的書本,秀氣的眉頭蹙起。該來的總會來,她知道有些話不當面說清楚,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須臾,舒虹帶着姜然急匆匆走進小樓。眼見姜久坐在沙發裏,立刻怒氣衝衝走上前,“小久,我從昨晚就給你打電話,你爲什麼一直不接?”
傭人們送上兩杯茶,然後規矩的站在邊上伺候。
姜然看眼客廳,沒有看到陸謹行的身影。她趾高氣揚站在母親身邊,言辭也變的犀利,“對啊,爸爸昨天被警察帶走了,媽媽都要急死了,你怎麼不接我們電話?”
姜久站起身,淡淡的望着她們,“你們想說什麼?”
“什麼說什麼?”舒虹見她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心裏的火氣瞬間就竄起來,“你爸爸被人抓走了,你都不着急的嗎?”
“他爲什麼被人抓走?”
姜久反問了句,舒虹臉色刷的一變,顯然被噎了下。只是她很快調整好表情,“小久啊,這件事是個誤會,你爸爸他是被人騙了,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
說話間,舒虹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姜久的手,道:“你快去找三少,讓他把你爸爸放出來。他這幾天腰不好,可不能被關在裏面受罪。”
姜久輕輕甩開舒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媽,他往書房裏裝竊聽器,有沒有考慮過我?還有你,現在讓我去找陸謹行放人,想過我嗎?”
“你……”舒虹被質問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姜然沉下臉,適時插嘴,“你這話什麼意思?爸爸這次做的事情是不對,可他是被人騙了。我們和陸家是親家,難道三少還真要把他岳父送進監獄嗎?”
“這次的事情,對於陸氏集團有很大影響。陸謹行不可能爲了一個人,置陸氏集團於不顧。這個口,我開不了。”姜久言之鑿鑿。
呵呵,她們還把外婆的遺像搬出來?
姜久怒急反笑,只覺得更加心寒,“媽,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去找陸謹行求情。這件事只能交給警方處理,無論結果是什麼,那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姜久,他可是你爸爸!”舒虹氣的臉紅脖子粗,反手將懷裏抱着的照片丟在邊上。
相框落地險些碎裂,姜久急忙彎腰將照片拾起來。她伸手抹掉照片上面的灰塵,臉色沉下來,眉眼間有種不怒自威,“正因爲他是我爸,所以我纔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如果他需要律師,我可以幫他請。”
“你,你……”
舒虹伸手指着姜久,心裏的火氣怎麼都壓制不住,“好啊你,現在翅膀硬了,把我們父母不放在眼裏了是吧?你爸爸都要坐牢了,可你連點忙都不肯幫。果然是陸家三少奶奶了啊,威風的不得了。”
面對這些尖酸刻薄的話,姜久其實有些習慣了。小時候只要舒虹不高興,隨便找個理由就會把姜久罵一通。要不是因爲有外婆攔着,估計她都會動手。
以前外婆總會柔聲輕哄姜久,告訴她:媽媽只是脾氣不好,還是疼她的。可這麼多年過去,姜久漸漸對這句話不再相信。
姜然也沒想到妹妹能拒絕的如此徹底,傻眼的同時也方寸大亂。如果姜久真的不肯出面,要是父親被抓去坐牢,那他們姜家不就毀了嗎?若是有個坐監獄的父親,她就別指望能夠嫁入宋家。
“小久,你不能這麼絕情。”姜然心慌意亂,急忙開始遊說,“爸爸身體不好,你不能眼睜睜看他坐牢,這樣也太不孝順了啊!”
姜久挑眉看着她們,“絕情?這些年你們對我做的絕情事還少嗎?這次的事情,你們想過後果嗎?想過我在陸家要如何自處嗎?!”
“聽聽,還一副伶牙俐齒!”舒虹聽不進去這些話,瞪着姜久那張臉,不知道想起什麼,只覺心底怒火更甚,“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有多麼大義凜然,多麼無情無義?!”
說話間,舒虹跑到小樓門前,扯着嗓子叫起來,“大家都來評評理,看我們姜家養出的好女兒啊,如今她自己飛上枝頭,就嫌棄她的父母礙眼,愣是連我們的死活都不管不顧。”
既然要鬧,索性豁出去,舒虹也顧不上臉面,一屁股坐在臺階前,又哭又鬧。
四周傭人們捂着嘴巴偷笑,小聲議論,指指點點。姜然幾步走上前,只覺得臉面掛不住,“媽,你這是幹什麼?多丟人啊,快起來!”
“丟什麼人?”舒虹氣急敗壞的指着姜久,叫道,“她都不嫌丟人,我們還有什麼人可丟。”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姜久整顆心徹底涼透。這就是她的母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根本一點兒都不顧及她的面子和感受。
“你站起來。”
舒虹坐在地上沒動,哭鬧的聲音越發大起來。姜久冷冷望着她,偏頭朝邊上的傭人們吩咐,“這裏是陸家,有人這麼鬧,你們應該怎麼做?”
“少奶奶……”傭人不確定的回了句,“往常有人敢在慈園鬧事,太太都讓我們打出去。”
“照辦!”姜久臉色沉下來。
聽到她的話,傭人們不敢耽擱,立刻有幾人拿着棍子走上前。
“你這個白眼狼!”
眼見這架勢,姜然嚇的一下子躲到邊上。舒虹氣的臉色發白,一股溜從地上站起身,怒火完全衝昏理智,“我早就說你是個養不熟的孽種,當年我就應該把你掐死!絕對不應該讓那個破鞋生的孽種進門!”
破鞋?孽種?
姜久一怔,下意識問道:“誰是孽種?”
“還能有誰?就是你!”舒虹瞪大眼睛,惡狠狠望着姜久,恨不得將她撕碎,“你就是姜萬明在外面生的孽種!”
姜久睜大眼睛,腦袋一片空白。
躲到邊上的姜然也驚訝的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
“你說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強勢的聲音,舒虹怒火攻心,口不擇言。可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不遠處,聞訊趕來的顏玉站在臺階前,妝容精緻的臉頰染上深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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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慢慢展開了,不要輕易判斷哦,耐心往後看,相信親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