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冷素的嘴脣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想要上前,可自己的雙腿竟像是灌了鉛一般走不動了。
暖冬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一蹦一跳的就跑到了林蔭的身邊,歡歡喜喜的說道,“師父,我們終於到汴京啦!這就是汴京城麼?”
林蔭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冷素,他摸了摸暖冬的頭髮,輕聲解釋道,“還有十幾裏地纔到汴京,這裏是汴京城外的十里亭。”
師父?
冷素的瞳孔縮了縮,她怔怔的看着那個小女孩,恍惚間好似看到了自己。
師父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小徒弟……
那麼,那麼是不是更加不會原諒自己了呢?
師父,是不是不要自己了呢?
冷素覺得心中無限悲涼,她咬着下脣後退了一步,眼底隱隱有了溼意。
無人注意到冷素的不對勁,只有阿都一直默默的看着冷素,眼底滿是心疼和關懷。
葉輓歌笑着迎上前,也拍了拍暖冬的腦袋,“好久不見啊小暖冬,也好久不見了,兩位師兄。”
暖冬嘟噥了一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師叔不要這樣拍我的頭。”#@$&
“你這個小丫頭,師兄拍得我就拍不得了?”葉輓歌作勢還要去捏暖冬的臉,嚇得暖冬躲在了林蔭的背後。
林蔭笑着看向葉輓歌,“小師妹,好久不見,好似又漂亮了一些。”
東方茂也走上前,他深深的看了葉輓歌一眼,在秦非夜有些不悅的眼神之下他才極力將自己眼底的情緒壓了下來,扯出一抹笑容來,“輓歌,好久不見。”
葉輓歌笑着和兩人打了打招呼,纔將視線落在了林蔭的雙腿之上,“如今師兄的腿疾可是已經完全痊癒了?方纔我看師兄下馬力道上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林蔭說起這個便十分感激葉輓歌,若是沒有她,如今自己還是個坐在輪椅之上的廢人罷了,哪裏還能走出這鬼藥谷和不歸森林?%&(&
“是,我的腿疾已愈,如今已經沒有大礙了,說起來,還要多謝小師妹。”
“師兄說這話便客氣了。”葉輓歌沒有放在心上。
暖冬從林蔭的身後探出頭來,“師父可厲害了,原本還要半個月才能來呢,可師父愣是每日都堅持走上許久,走得滿頭大汗也不肯停下,便是爲了早些康復來這汴京。”
林蔭笑着搖了搖頭。
“是是是,你師父最厲害。”葉輓歌也難得的沒有再捉弄暖冬。
林蔭忽然探頭在葉輓歌身後尋找着什麼,他看了一圈,卻沒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臉上不由有些失落。
“師兄在找誰?”葉輓歌也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原本站在她身後的冷素不知道去哪裏了。
林蔭的眼神有幾分黯然,“小師妹……你不是說,今日會和素素一道來?我怎麼沒有看到她?”
葉輓歌也有些納悶,“方纔還在這裏呢。”
而此時的冷素,則是躲在了涼亭的柱子之後,阿都站在他的身側,“冷姑娘,你可聽見了?”
阿都瞬間便愣神了,看着那個笑容,從耳根子處,開始一寸寸的紅了。
冷素整理好情緒便站起身來,從涼亭的柱子後現身走出來,她站在那裏,遠遠的看着林蔭,紅脣蠕動,終於開口,“師父。”
林蔭也看向冷素。
她已經不再是十幾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如今的冷素,長大了許多,當年那個稚嫩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這般成熟的女子,只是她眉眼間的那抹笑意和敬意,一如當年,從未改變過。
就算當年林蔭躺在病牀上痛罵責打冷素時,冷素對他的敬意,也不曾少過一分。
這個孩子,始終如此。
冷素也是林蔭從小帶大,她的一身醫術更是自己一手教導,這樣深厚的十幾年的感情,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
而且林蔭對冷素,還有一分愧疚。
他當年因爲蘇無心的事情遷怒了冷素,將冷素責打痛罵一番之後,就將才十幾歲的冷素趕出了鬼藥谷。
當年的不歸森林一樣充滿了危險,冷素和蘇無心雖然作爲鬼藥谷的弟子比旁人多了幾分生機,但是也可想而知,要出不歸森林,他們一定受了不少苦。
林蔭是後悔的。
當年的冷素,其實何其無辜。
他卻因爲被蘇無心所傷,便遷怒於冷素,將她趕了出去,不顧她苦苦的哀求,那般心狠。
林蔭看着冷素,眼底也有了一抹溼意,他顫抖的喚了聲,“素素。”
冷素聽到這熟悉的稱呼,眼眶瞬間就紅了,三十多歲的人了,像孩子一眼笑了起來,她快步走到林蔭的面前,在一米開外的距離停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師父!不孝徒冷素拜見師父!”
說罷,冷素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能聽得出她聲音哽咽,似乎是哭了。
林蔭頗爲動容的將冷素扶了起來,“素素,起來,當年的事情,是爲師不對……”
冷素擡起頭來,臉上有淚痕,她跪着不肯起來,執着的說道,“不,師父,當年之事,是徒兒的錯,若是徒兒沒有貪玩和師伯離開鬼藥谷,我若是留在鬼藥谷,便不會,不會叫那蘇無心……當年師父生我氣,趕我離開,我都明白的,師父您不要自責。”
“你這孩子。”林蔭沒想到冷素對自己竟然沒有半點怨和恨,他原以爲,冷素的心中多少會怨恨自己的,畢竟當年的自己,真的是遷怒於她啊……
沒想到冷素竟然將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怎麼這樣傻?
林蔭重重嘆了一口氣,一如當年那般摸了摸冷素的頭,帶着溫潤的笑意說道,“素素,你可不是小孩子了,這般又哭又笑的像什麼話?莫要讓師妹笑話你,快些起來吧,當年的事情,便讓我們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