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問，我答。”
薄寒景這般隨意，倒讓迫不及待想揭開真相的姜夕，一時說不出話。
不，應該是不知道問什麼，從哪兒問起。
腦海中，依舊迴盪着顧司承的話。
“你不知道，寒沉他到底爲你做了什麼！”
他爲她，已經差點丟了命。
可現在，明顯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真相。
“當年薄寒沉爲什麼突然選擇回意大利薄氏？”
許久，姜夕才從脣齒間艱難迸出這句話。
“你知道，我們一共三兄弟，大哥是原配所生，愛屋及烏，所以父親尤其寵愛大哥。可大哥當時出了車禍，昏迷不醒。父親年事已大，對財團力不從心，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來掌控。才找到了老三，將他帶了回去。”
姜夕聽明白了，心底卻無盡酸澀。
如果不是薄大少出車禍，薄家永遠不會去找薄寒沉。
沒有父子恩情，從來只有利用。
“那爲什麼不是你？”
薄寒景往後一趟，翹着二郎腿，笑得肆意又張狂。
姜夕蹙眉。
他這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薄老怎麼可能將偌大財團交付給他。
“因爲薄寒沉從小摸爬滾打，爲人心狠，手段狠厲，是威懾住財團的好手。如果他沒有這樣的能力，薄家還會找他回去嗎？”
薄寒景不作聲，沉默說明了一切。
於薄家而言，薄寒沉跟條狗有什麼區別？
壓下心底的怒火，冷靜許久，姜夕才繼續開口：“第二個問題，薄寒沉回薄家，是你父親逼的，還是他自願的。”
這句話結束，薄寒景又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久到姜夕周身冰涼，心臟之處彷彿被只大手，狠狠捏住。
“是你父親逼迫他，用我和奶奶的命逼迫他的，是嗎？”
姜夕擡眸看向薄寒景，嗓音帶着細細的沙啞，眼底的星光逐漸暗淡，“二哥，你既然願意告訴我真相，就不要隱瞞絲毫。我不想......”
她說着，睫毛顫了顫，有瞬間的茫然：“我不想欠薄寒沉，不想讓他揹負罪惡。”
薄寒景被她臉上的神傷刺痛眼，作證身子，端正嚴肅。
“是父親用你和你奶奶的命，逼他回家的。但他當時拒絕，與父親發生衝突，差點弄出人命。”
“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通，願意回薄家。但是......”
姜夕十指緊扣，擡起皙白的臉頰，輕聲追問：“但是什麼？”
“其中一個原因，肯定是因爲錢。他向父親，要了一百萬！”
一百萬......
這筆數額對於當時她們來說，確實是鉅款。
可薄寒沉要這筆錢來做什麼？
“他只要一百萬，並且答應替父親辦完事後，立刻離開薄家。”
“後來父親去接他，遇到前來阻止的奶奶......”
說到重點，姜夕表情變得認真，呼吸變得沉重，一動不動的盯着薄寒景，生怕錯過一個關鍵字。
“是父親，他認爲你和你奶奶是老三的死穴，會影響他控制老三，所以才狠心想除掉。”
“你衝出來後，駕駛座上的人還想動手，老三爲了保護你，去搶方向盤......”
這話，每個字每句話都刺痛着姜夕的心臟，她張着嘴想詢問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沙啞，壓根發不出聲音。
“你死了，老三發了瘋。回到意大利的前兩年，他都在做康復治療。”
“康復治療？”姜夕哽了哽，聲音幾不可聞。
“他患上嚴重的抑鬱症。”薄寒景聲音懶懶的，像是在講故事，將那些年薄寒沉可怕的遭遇，一筆帶過，“你肯定很好奇，他爲什麼突然好了。”
姜夕沒作聲，臉頰早已失去血色，靜靜的盯着薄寒景。
“因爲有人告訴他，你還活着。”
姜夕眯着眼，眼底劃過一抹深邃的光芒，沒等她開口，薄寒景突然笑出聲。
“那人，就是我！我騙了老三，所以讓他有活下去的谷欠望。”
“我原本只是好心，可沒想到他康復之後，竟然走火入魔，滿世界開始找你。”
“遇見你之前，他曾經找到一個極爲像你的人。可那人在見他之前，葬身在一場大火裏。”薄寒景聲音越來越輕，交叉的雙手放下，輕輕轉動咖啡杯把手，“可你知道，他走火入魔到什麼地步嗎？”
姜夕沉默，她不知道，不敢相信。
在她心裏，薄寒沉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他竟然抱着那女孩兒的骨灰睡了好幾年，聽說是遇見你之後，才扔掉的。”
“砰——”
不小心碰到杯子，盛滿的咖啡倒在桌面上，滴滴答答的咖啡往下流淌。
姜夕拿起紙巾，慌亂的處理狼藉，看起來卻更像在刻意迴避。
她知道薄寒沉偏執入骨，可不知道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抱着骨灰入眠......
還是那麼多年！
“小夕夕，你要知道的真相我都告訴你的。該怎麼做，是你的事了。”
姜夕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水霧朦朧的雙眸，呼吸混沌：“所以，殺我奶奶的兇手，是你父親？”
薄寒景點頭，面露愧疚，“當時老三差點和父親打起來，父親拗不過，命人將你奶奶送去醫院，可已經來不及。”
“小夕夕，很抱歉！”
姜夕沒作聲，貝齒緊咬着嘴脣，在上面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所以，薄寒沉不是兇手，是她錯怪他了。
“既然如此，他爲什麼不離開薄家？他的母親因他父親慘死，他不會喜歡那個地方的！”
“還有，他爲什麼寧死也不肯告訴我真相？”
薄寒景重新叫了杯咖啡，遞到姜夕身前，語調沉重，“你以爲老三他不離開是爲了什麼？薄家被他攪得天翻地覆，差點毀在他手裏。”
“如果不是大哥醒了，京都出現你的消息，他不會那麼着急下放權力，離開意大利，來到京都。”
“”
“至於他爲什麼不願意將真相告訴你，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問問他。”
一百萬！
姜夕努力回憶着，當時有沒有哪個地方需要用到一百萬，可什麼都想不起。
她們那時不缺錢的。
姜夕失神時，手機忽然響起，電話那端傳來李媽焦急的聲音。
生怕是薄寒沉出事，姜夕滑動接聽鍵的手指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