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美翎看到我的一剎那，又驚又意外。
說明她今晚約的，另有其人。
我問完之後，洛美翎臉上很快堆上了警惕，下意識掃了胖子一眼，見胖子依舊臉色蒼白跌坐在地上，對我的問題非但沒有反駁，反而擡頭定定看着她等待答案，她緩緩站起身，“小夥子，你對我來說是外人，這些問題原本不該你摻和的，我勸你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後退。
很明顯，她要離開。
“三天前的傍晚，我在後花園看到你和姬先生了。”我並沒有阻止洛美翎，而是淡淡開口。
自從我認識胖子後，他就接連受到了重重打擊。
這件事我本來不太像當着他的面說的。
可不給洛美翎以重擊，她似乎壓根不會說出我想知道的問題，所以我只得橫下心，將這件事給抖落了出來。
果然，洛美翎腳步猛然一頓。
她原本冷傲淡漠的臉上，忽然捲起了一陣暴風雨。
“你怎麼知道的？”
她脫口問。
我笑了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洛女士應該也知道，紙裏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不是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看了看胖子，洛美翎美麗的眼裏有憐惜一閃而過，很快就轉化了策略，直接否認了。
“傍晚？後花園？”
胖子蒼白着臉看着洛美翎，顫抖着聲音開口，“姨媽，傍晚你和我爸在後花園幹什麼？”
洛美翎身子一顫，深深吸了一口氣，“凱凱，別問了！”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朝後退着。
“凱凱，你性格溫和、善良，又爲人仗義，跟姬家那幫狼崽子完全不一樣。”洛美翎深深凝視着胖子，語氣溫柔無比，但卻眼神決絕，“有些事太骯髒，姨媽寧願你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胖子定定看着她。
他一張原本喜氣十足的臉上，滿是糾結和痛苦。
“回答我！”眼看着洛美翎步步後退，胖子終於大吼了一聲，“你以爲不說，我就不會知道了嗎？從小到大，關於你跟我爸的風言風語，我和嫣然不知道聽說了多少！我就問你一句，你跟我爸之間，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終究是我考慮的不周到。
洛美翎和姬先生的事，能瞞得了一時，怎麼能瞞得了一世？胖子能聽說，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洛美翎痛苦搖着頭，“凱凱……”
“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凱凱，你別問了，好不好？”
“你只要說一個不字，我就相信你！但如果你撒謊，那我就，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情急之下，胖子竟然起了個毒誓。
“凱凱，你這是何苦……”
洛美翎一臉痛苦和絕望，她用一隻小手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滿臉淚痕哭泣着，卻許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許久。
兩人相對而立。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他原本直起的身子，又頹然垂落了下去，嘴裏喃喃道：“原來，那些風言風語都是真的。你跟我媽是親姐妹，你居然，居然這麼傷害她，你怎麼忍心？”
“凱凱，我沒有傷害她，真的……”
洛美翎渾身一震，撲上來試圖解釋。
可話才說出口，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終究還是頹然後退，深深凝視了胖子一眼，踉蹌後退，“凱凱，姨媽還有很多事要做……你，你要照顧好自己和嫣然。”
說完之後，她狠心扭過頭，急急朝別墅外奔去。
我試圖攔住洛美翎。
“大師，不用了！”就在我要追上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了胖子有氣無力的聲音，“讓她走吧！”
我頓住了腳，眼睜睜看着洛美翎快速推開了別墅的大門，身子沒入了門外的黑暗中，最後消失不見。
而胖子卻始終頹然跌坐在地上，許久都沒有站起來。
我轉過身，疲憊將自己陷入了沙發中。
很長時間內，我和胖子都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我擡頭看了看依舊坐在地上的胖子，客廳的燈發出赤白而冷清的光芒，灑落在胖子身上，更襯的此刻他的臉蒼白無色，雙眼失神，孤冷而無助的很。
“肖先生，你爸和你姨媽的事，咱們先不予置評。”我試圖安慰他，“但至少，我現在可以確定你姨媽不是殺害你爸的兇手。這一點，也算是一點安慰，不是嗎？”
胖子轉過頭，呆呆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剛剛說了什麼一樣。
“而且今天收穫頗豐，知道了世奴令的事，有很多事就有章可循了。”我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勸導：“現在姬家幾乎陷入了泥潭之中，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肖先生，你得振作起來纔是。”
“振作？”
胖子苦笑，“我自己的親姨媽跟我爸有一腿，我奶奶可能殺了我爺爺，好好的姬家忽然變成了什麼世奴……大師，您見過比我們姬家更醜陋不堪的家庭嗎？”
我，“……”
我不太懂姬家這種等級的家庭到底是什麼樣。
但爺爺將我從小帶到大，即便是一貧如洗，他和二叔三叔也把最好的都給了我……
似乎又扯遠了。
“難怪我總是在鏡子裏看到爺爺渾身是血。”胖子不知道我已經走神了，繼續說道：“看來，爺爺死不瞑目，所以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大師，我，我忽然覺得挺累的。您是不知道，這一個月我是怎麼過來的，戰戰兢兢、擔驚受怕。本以爲找到大師，事情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姬家的事一件接一件，沒有最壞，只有更壞，真他孃的……”
胖子恨恨罵了一句。
我沉默了。
姬家的事，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胖子。
換做任何一個人是胖子，都不一定比他要好的多。
“大師，我有一個想法。”發泄了一通之後，胖子忽然擡起頭對我說，“我可能知道我姨媽本來要約的人是誰了。”
我刷的擡頭，“是誰？”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