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220章 多了個“幫廚”
    高蓓聲並不在金屋苑。

    她去了渺一間,芳期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同趙瑗“鬥詩”。

    屋子裏的冷梅盤香鍾焚燼兩寸,燙斷了青絲線使得銅梅錠砸響了銅鐘盞,“咚”一聲的時候,芳期正好掀開簾擋進來,她瞅見的是高蓓聲身着淺青色的窄袖禙子,月白羅裙,發上只插銀蝶釵,手裏的一支筆,懸提着不曾擱下,臉就朝這邊,笑道:“夫人來了,正好做個評判,看看我同瑗孃的詩哪首更好。”

    芳期瞅着一邊茶案上,兩個青釉油滴盞,還有一碟蜜餞,連她上回送來的炒瓜子都被趙瑗拿出待客了,她心裏汩汩地直冒酸水,十分妒恨高蓓聲竟能爭獲趙瑗的友愛。

    “我可不能做這評判,高孺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對琴棋書畫是一竅不通,還這樣說,是爲了擠兌我?”

    芳期就往過去看趙瑗寫的詩,驚奇道:“娘子是以葵花爲題?”

    趙瑗像沒聽見芳期對高蓓聲的譏損似的,她頷首:“我聽辛郎說過葵園,也見過他繪出葵花的形態,所以今日高孺人擬葵花爲題,我是佔了便宜。”

    芳期根本不想去看高蓓聲的詩作,但趙瑗去看,她便不甘落單,也湊上前看了一眼,尷尬地發現有一個字,她居然連認都不認識,趙瑗又再頷首:“高孺人只靠品嚐葵花果實,疑猜葵花形態,文心是巧妙的,不過杲這一字特意用得生僻了,反使詩意有失自然。”

    芳期明明看見高蓓聲臉色又是一僵,卻聽她還是謙遜的說法:“瑗娘好才華,我甘拜下風。”

    “詩文上的切磋,倒也不必硬得分出高下。”趙瑗取出一個青釉滴油盞,斟熱水燙過後,才揭茶釜,盛一盞茶湯給芳期。

    芳期謝了趙瑗的茶湯,她還沒衝高蓓聲發難呢,就聽那女人說:“瑗娘有所不知,夫人可飲不慣茶湯。”

    “得看是誰煮的茶。”芳期毫不猶豫就堵回去:“我要不想飲茶,都是自帶熟水,但今天我想飲茶,高孺人無非想譏損我不諳風雅,但在我看來,茶湯也並不比熟水風雅多少。”

    她品一口茶,認真道:“娘子是仿前人煮茶,這茶湯初飲時雖有些澀,但細品卻覺回甘,在我看來要比有的人點的茶湯,起初飲來只覺甜膩,到盞底的一口方覺澀味可口多了。”

    高蓓聲素來以點茶自詡,但說實在芳期壓根就喝不慣她引以爲傲的點茶。

    她把高蓓聲兩番譏毀,也不再多繞彎子了:“今日我來渺一間,先爲的是有件瑣事詢問高孺人。”

    “夫人是欲怪責妾身?”高蓓聲微微蹙着眉頭:“妾身對夫人並無不敬之意,然而夫人今日卻屢番曲解妾身的話,可是因爲妾身做錯了事,觸怒夫人?”

    “我這叫惱怒麼?”芳期微笑:“高孺人也休說什麼並無不敬,你的惡意,可是還在相邸時就已經顯生了,我剛纔譏損你,是投桃報李,跟你犯下的過錯可沒關係。”

    高蓓聲用委屈的目光看向趙瑗。

    芳期:……

    她怎麼有種跟高蓓聲在趙娘子跟前爭風喫醋的詭異感覺?

    趙瑗沒吱聲,只喝着自己的茶。

    “妾身究竟犯了什麼過錯,還望夫人明示。”高蓓聲未得支持,只好自己應戰。

    “高孺人進府這纔多少日,居然就改了國師定的家規,是誰給你的權限在金屋苑頤指氣使?”

    “妾身是孺人,又住在金屋苑,所以……”

    “國師和我,可許可你在金屋苑定規矩?”

    高蓓聲:……

    “讓姬人們學女戒,由高孺人考較,若未學好高孺人還要施罰,這是高孺人定的規矩吧?”

    “無規矩不成方圓,金屋苑的多數姬人原本皆爲女伎,拋聲炫俏、搔首弄姿,所以……”

    芳期沒錯過當高蓓聲說到“女伎”二字時,眼睛裏的譏損刺露畢現。

    她頓時火光了。

    “高孺人覺得你不是女伎,就通諳女戒,有資格考評他人的言行了?那我得問高孺人,你是孺人,具品階,可宮裏的妃嬪,有哪個沒有品階呢?若無官家及聖人允可,有哪個妃嬪敢私定宮規,你是住在金屋苑,但金屋苑可沒交給你管制,姬人們是國師的妾侍並非你高孺人的僕婢,你有什麼資格考評約束她們?自己都是個不知規矩無視尊卑的愚狂人,裝哪門子婦人典範德行高標。”

    高蓓聲被這重重一記掌摑給刮愣了。

    “不讓姬人們撫琴唱曲,不讓姬人們高聲談笑,不讓姬人們着繡裙帶金飾,這些規矩都是你定的吧?”

    “妾身是考慮到夫人正爲嫡母服制,姬妾們雖說不用服制,可也當忌防有違禮法。”

    “高孺人真是越說越荒唐了。”芳期嗤笑出聲:“高孺人自己當親戚家的長輩屍骨未寒時,就趕緊坐着小轎擡進國師府的角門,偏還把什麼孝道禮法掛在嘴上,是,高孺人不是王夫人的子女,不在服制之內,王夫人過世,不影響高孺人出閣,但高孺人當日是親口說的王夫人待我雖不慈,待你卻有如親出吧,你既然銘記着王夫人這親長的情義,真要是哀切難過,就該主動服制啊,不消三年,九月如何?既是虛情假義,何苦樹牌坊。”

    芳期又是一記重摑,颳得高氏面無人色,她也就見好就收了。

    “高孺人回金屋苑反省去吧,我還有些話得同趙娘子說。”

    趙瑗從頭到尾都沒吱聲,當高蓓聲離開後,顯然也沒有再談論這件事的意願,只安安靜靜看着大發了一場“雌威”的國師夫人,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晏郎讓我勸勸娘子,不用擔心西樓居士接待你會受誹議,我也已經去信跟辛大郎說好了,要是有人嚼牙,他就說居士請託他尋人幫着謄抄詩稿,他來請託我,我遣的娘子去助侍,晏郎過去是不知娘子仰慕居士,而今知道了,也盼着娘子日後多個走動的地方。”

    趙瑗垂眸,半晌才道:“好,我會去拜訪居士。”

    芳期沒想到趙瑗這麼輕易就被她勸服了,又笑道:“除了詩文之外,姨姥姥極好飲酒,我是從未見娘子飲過酒,不知娘子酒量如何,姨姥姥若多娘子一個酒友,必定會喜出望外。”

    芳期覺得光憑一己之力,有點難於解開趙瑗的愁苦,趙瑗大抵在短時之內也不會同她把盞談心,可趙瑗既然仰慕姨姥姥,倒有希望接受邀飲,人喝了酒,多少都更願意傾吐心事,她跟姨姥姥聯手,大有希望把趙瑗拉出苦海,感受這幸福人生。

    這樣也算能跟晏遲交待了。

    晚間,芳期在合歡閣跟母親正說着大閒話,盤算着等明年秋季,辣椒、花生等等食材來個大豐收後,一筆進賬就足夠開個豪華酒肆,專營貴得令人咂舌的菜餚。

    徐娘便來,說晏國師回了清歡裏。

    芳期並不覺得詫異——清歡裏的寢居才裝了地熱,如今天氣越發冷了,晏遲但凡覺得膝骨稍有不適,都會宿在清歡裏,倒是她得服制,從正寢裏搬了出來,歇在無主林的一間廂房裏,要不是晏遲晚上需要加餐,今晚不用讓徐娘特意來通報。

    等芳期回到清歡裏,才見高蓓聲竟然也在。

    她心中一跳,暗忖難道今日對高蓓聲的一番責難太狠了,有損晏國師的計劃?

    但這傢伙不是說了只要暫時留高蓓聲一條小命在,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嗎?說實在她只不過出動了毒舌而已,還沒有揮舞“毒爪”,就這又過頭了?

    “弄幾個小菜來,今晚我們好飲幾杯。”晏遲衝芳期眉飛色舞地笑。

    芳期就覺得恐怕是自己多想了。

    這時高蓓聲連忙道:“夫人要下廚,妾身情願幫手,若能學得皮毛,今後也算能爲夫人分擔了。”

    這是厚顏無恥想學她的廚藝?芳期心中又再拱火了,她還沒說話,晏遲的笑意就冷下來:“學得皮毛能分擔什麼?以爲學得皮毛就足夠應付我的胃口了?能把菜炒熟不難,可要做出絕佳的口味,掌勺者必須有天賦,我怎麼看,高氏你也不像是有天賦的模樣,還沒有資格拜夫人爲師。”

    高蓓聲臉色頓時一變,委屈得立時就要掉淚珠子一般。

    “不過嘛。”晏遲話鋒一轉:“你說你來立規矩,倒算懂事,夫人該給你一個侍奉的機會,這時天冷,洗菜洗鍋的活計不難,僕婢都會,應該也難不倒你。”

    芳期忍笑忍得辛苦,道:“官人慢坐,高孺人就隨我來吧。”

    她當高蓓聲怎麼會在清歡裏呢,原來是打聽得晏遲來這兒,特意大晚上的趕來立規矩,既是如此就得好好把規矩立住了。

    正好,免得大冷天的,三月還要幫手洗菜洗鍋洗碗碟。

    “廚房你就不用進了,聽三月的囑咐吧,她讓你幹啥就幹啥,有什麼不懂的,也只問三月。”

    芳期覺得自己着實已經不算惡主婦了,明知三月是個本份人,不至於剋意刁難高蓓聲,就是讓高蓓聲洗滌,她自己還會在旁搭把手,累不死人。

    然而當芳期做好了幾碟小菜出廚房的時候,看見的是高蓓聲慘白的臉通紅的眼,彷彿受到多大虐待似的,整個人都在搖搖欲墜。

    她過去,冷着眉眼:“我並沒強迫高孺人來我院子裏立規矩,高孺人既自覺來了,那麼日後還當堅持纔是,別隻打聽着國師在,才趕來獻媚,你這點心機,連我都瞞不住,還能瞞住國師的眼睛?”

    她往前走,由得高蓓聲仇視她高傲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