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457章 託付
    城郊一所民宅,座落青山環抱下,來此還需穿過一片果林,果林與宅居只有一條淺不及膝蓋的渠水隔開,車輿得停在渠水之南,辛九郎從車上下來,先聽聞的是一片燕雀啁啾,林蔭一直蔓延到了石板橋邊,彷彿已經和炙熱的夏季隔絕的處境,水聲潺潺,清風撲襟,所見是簡樸的青瓦白牆,烏漆門扇,若不是確然從出錢塘門,只耗了個把時辰,辛九郎幾疑已經誤入了哪處世外桃源。

    就連那個把時辰的路,都是有意繞了幾圈。

    辛九郎沒有過多觀察這處環境,他真是太好奇邀自己來此處的人了。

    昨日,是族兄告訴他有人約他明日相見,既不說是誰約他,也不說約他到什麼具體地方,讓他什麼都別多問,還不許他把有約的事告訴其餘人,今天辛九郎如約先出了錢塘門,上了一輛馬車,那馬車符合族兄描述,馬是黑身白腹,額系朱纓,拉一輛青篷車,驅車的馭夫面頰上有塊烏斑,虎口刺着雙尾蠍。

    辛九郎上車後,馬車就開始繞行,似乎真在防範盯蹤,直到進入城郊這片果林,辛九郎還推窗一望,果林裏那些盯着唯一可供車馬經行的道路的人並不在意他的窺望,也並沒隱藏形跡的意圖,真的只是在防範他人的盯蹤而已。

    辛九郎自問不是什麼彌足關鍵的人物,在今日之前,他想都沒想過自己會被盯蹤。

    自己有沒有受到盯蹤他現在還不能確定,確定的是就算起初有人盯蹤,這時肯定也被擺脫了。

    他走過石板橋,敲開烏漆門,開門的人是個並不起眼的半老男子,一眼看去和普通門僕無異,當然也可能是普通百姓,總之不像什麼盜匪強人,也不像死士密探……好吧,他得承認自己其實既不曾見過盜匪強人,更加沒見過死士密探。

    辛九郎經半老男子的指引,一邊往宅院裏走,一邊打量四周。

    真像普通的民居,竹籬幛後,四四方方的院落,院子正中植一株梨樹,柯枝上已經掛上了青果,正堂半截白牆半截竹窗,並不敞闊,通過敞開的窗子可見裏頭佈置雅潔,繞過正堂又是一重院落,這裏卻有沉疊的奇石,碧樹掩映錯落而建的屋舍,花籬環繞的館榭。

    辛九郎終於在一間竹齋裏,看見了人。

    他頓住步伐。

    晏遲放下手裏的一卷書,看向窗外愣住的人。

    “過來坐。”

    辛九郎完全沒想到今天約見他的人竟是晏遲,又不是不認識,又不是沒走動,見上一面而已犯得着這樣的警慎?

    可來都來了,總不能拂袖而去,辛九郎沒好氣地過去坐下:“晏國師爲何故弄玄虛?”

    “我不是故弄玄虛,最近被人盯蹤得緊,且今日與你的談話還十分重要,這裏又是我的一處祕宅,萬萬不能被盯蹤我的人發現,警慎很有必要,因爲令兄,就是辛遙之也被那人盯蹤,你與遙之一貫親近,指不定連你身邊都有皇城司的人。”

    辛九郎雖還未入官場,卻是官宦子弟,自然對“皇城司”三字並不陌生,他的神色這時又變了一變。

    “我聽阿瑗說,你對她有居心?”晏遲不打算跟辛九郎說太多“盯蹤”的事,雖然他已經基本判定辛九郎可以信賴,不過他的計劃太驚人,更不需要向辛九郎透露,辛九郎只要知道加強防範就可以了。

    他這口吻,激怒了辛九郎。

    “我也不怕坦言,我對瑗娘並非居心,是用心,且瑗娘也已迴應,瑗娘對我並非無情,只不過她而今已非自由身,又因無奈委身於晏國師……晏國師與瑗娘有青梅竹馬之情,卻並不珍惜此段情分,晏國師既然已經移情覃夫人,瑗娘並不埋怨晏國師辜負舊情,晏國師又有何顏面陰陽怪氣的質問?!”

    晏遲似笑非笑看着辛九郎,他今日既然約了辛九郎來此,其實試探已經大無必要了。

    “我待阿瑗,是兄妹之情。”

    聽這話,辛九郎果然又怔住了。

    “一直如此,當年阿瑗被沒爲官奴,身陷內廷,爲了救她脫困,我才用青梅竹馬之情那套說辭騙過了先帝而已,這件事令兄也心知肚明,他們之所以一直瞞着你,也是考慮到我先犯了欺君之罪。”

    辛九郎眼中頓時迸放光彩:“三哥這樣說,是有意成全瑗娘及我?”

    晏遲挑着眉:臭小子,稱謂倒是變得快,剛纔還一口一聲晏國師現在就喊上三哥了?

    “阿瑗既和你是兩情相悅,我當然樂意成全。”晏遲很快便平和了眉弓,莞爾:“可你也清楚,她現在還不能擺脫官奴的籍限,世人也都知道她是國師府的姬妾,你與她之間不能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無法明媒正娶她爲你的髮妻。”

    “三哥,我可以用性命起誓,哪怕不經明媒正娶,我辛遠紀心許瑗娘,一生若起二意,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辛九郎,我若不信你,也不會信你的起誓。”晏遲打斷了“臭小子”的話:“你聽好了,過一段時間我會先送阿瑗來此處,你等消息,要若我被治罪,你立即來此與阿瑗會合,我已經安排妥當,會有人護送你們往山東。

    我知道你的抱負,跟辛遙之一樣,都想爲收復半壁江山盡力,縱然你娶了阿瑗,可從此必須隱姓埋名生活,在如今的大衛難以一展抱負,你會心存遺憾。

    可你和阿瑗到了山東,那裏無人再追究阿瑗的身份,山東幾部義軍抗遼,與其在江南苟且,我想你應當更加樂意投靠義軍發揮你的所長,生活也許不會有在江南這般安定,可我明白生而爲人,做爲一個有血性的男子,苟且偷安絕對不符合你的心性,日後的安危,你跟阿瑗的幸與不幸,當我無力護全,你們自己得肩負了。”

    “三哥會有危險?”

    辛九郎對晏遲的成見無非是他辜負了趙瑗,這時誤會解開,頓時冰釋前嫌,當然會關心晏遲的安危。

    晏遲起身,拍了拍辛九郎的肩:“如果我都不能化解的危情,你們肯定無能爲力,所以多餘的事不用幹,飛蛾撲火是愚蠢行逕,你要是這麼愚蠢,我可真是看錯了人。

    不過辛九郎,要是我能化險爲夷,阿瑗應當不會先隨你離開,你大抵還得等待些年月,又或者我雖願意成全,到那時你卻有了別的想法……”

    “紀,無論等待多長時月,又無論經多少人事變遷,都絕對不會有負瑗娘。”

    晏遲笑了一笑,又再拍了拍辛九郎的肩:“我先走一步,你在這裏住上一晚再回城吧,回去時不會再繞路了,你要記得臨安通往此處的路逕。”

    歸家時,已至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