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年華在我身後惡狠狠的放話,鼻息盡數噴灑在我裸露的頸部,我覺得他離我稍微遠了幾分,於是我也挪挪屁股,不依不饒的朝後面追了幾分,重新和他的軀體貼在了一起。
“……你再亂動咱們就做點兒別的,比如那一夜的事情,其實我並沒有盡興。”
我瞬間就定住了,行行行你腿長你說了算。
至於後來是怎麼睡過去的我也不清楚,這一次我睡的依舊不好,冗長的噩夢糾纏,醒來的時候大口喘着氣。
莊年華皺着眉頭,眼神清醒,毫無睡意。
“做惡夢了?”
他的手輕拍着我,但是我麻木的沒有感覺,也沒有吱聲,我心慌腿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莊年華強行扳過我的臉審視我的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面。
“怎麼辦?我睡不好,我不敢睡覺了怎麼辦。”
我一頭扎進他的懷裏,抱着他流眼淚,連他上身並沒有穿衣服這件事情都忽略了。
比起我心裏巨大黑暗的恐懼,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嗯嗯嗯。”
我在他的懷裏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很受傷,爲什麼是我來承受這些?我現在是真後悔,當初怎麼不聽莊年華的話乖乖呆着,要自己去找蘿拉,沒有任何線索不說,還把自己栽進去了。
這種精神上的恐懼真是太煎熬了。
莊年華嘆了口氣,理了理我的頭髮。
“別怕,我在呢。”
他如昨夜一樣輕柔的把我抱起來。
“我們去洗澡,洗完去看醫生。”
聽到看醫生,我內心真的燃起了些希望。
我的恐懼,沒法靠我自己克服,這這輩子連殺雞都沒見過,案發現場的刺激對我來說真是可想而知。
莊年華把我輕輕放在了浴缸裏,我看見浴缸都覺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我的身體被泡沫遮住了,他倒是什麼都看不到,只幫我洗頭髮。間歇還跟我開玩笑。
“小媽,你該開心點,你看,從沒有人享受過被我親自伺候的待遇。”
“哦。”
我微微睜了睜眼睛,面上沒有表情。
我是真的,對於周遭一切只覺得木然。
我住院了。
其實自己內心想一想也覺得匪夷所思,借酒消愁什麼的都不頂用,醫生的話在我聽來又統統起不了作用,因爲我知道起不了作用所以一直就哭,哭完就冷着臉接着沉默,基於這一種狀態,莊年華決定讓我住院了。
精神科並不好聽,但那也沒辦法。
我的住院手續辦的很快,vip病房環境舒適,莊年華請了護工輪班,24小時陪護我,以免我再受到驚嚇。
他則把工作搬到了我的病房來處理。
我躺在牀上看着窗外,內心怏怏,再看一眼剛剛結束遠程會議的他。
“你回去吧,我有人看着,沒事的。”
莊年華沒吭聲,護工進來了,手裏帶着我們的午飯,給莊年華放了一份,然後打算給我布餐。
我搖搖手,真是一口都喫不下,何必浪費那個糧食?
“先放着吧,我餓了再喫。”
這情緒是在我發現酒精無法治癒我,就算睡在陽氣十足的男人懷裏也解決不了我現在的困境和恐懼之後產生的。
“你先出去。”
莊年華對着護工擺擺手,護工便放下東西出去了,房間裏只剩我們兩人。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長腿一邁,走到了我的牀邊。
“秋水,你給我振作起來,不就是見着了個死人嗎?那又怎樣?她已經死了,而且算是因果循環,惡有惡報。你在怕什麼?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你是因爲之前從沒有見過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我不介意把你丟到醫學院的解剖課堂去感受一下。”
這話觸動了我的敏感神經,莊年華是完全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我立馬弓起身子抱住腿。
“我喫。”
-
「神華」集團的高樓裏,莊年華處理完了一個緊急項目,讓陳嘯終於有了機會進來請罪。
“boss,是我辦事不力。”
李想在一邊兒起鬨,“就是,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這風涼話才說出口,被莊年華一擡眼給懾住了。
其實他們都看出來了,莊年華雖然嘴上說着要折磨他的小媽,但是卻對秋水的神經衰弱,噩夢難眠異常上心,一有時間就去醫院盯着,除非是工作連連,否則那是恨不得24小時守着,生怕小媽一個崩潰就不想活了。
也不知道是誰折磨誰。
要說他們也能看出來,莊嚴的死對這倆人打擊其實都很大,莊年華自不用說,死的那是人家的親爸爸;但是秋水麼,從前他
們倒是當真都以惡意揣測這位小夫人了。
所以他們覺得,莊年華多少有點惺惺相惜他的小媽,雖然嘴上沒說出來。
這會兒陳嘯看着捏眼角的莊年華,忽然就抖了個機靈。
“boss,其實小夫人這也算是心病。”
“講。”
莊年華朝椅子後面一靠,手上的簽字筆轉了個圈兒,丟在了文件上面,看起來隨意的很。不過眼神裏透着的認真卻是無法忽略。
陳嘯就真的給莊年華認真分析了。
“小夫人心裏潛意識認爲蘿拉是壞人,活着的時候害人,死了估摸還會有什麼變鬼的戲碼,靈魂也會害人。我們只要讓她產生一種,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的念頭,自然也就不會再受這種情緒的困擾。”
莊年華的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輕輕敲擊,一思索,一點頭。
“我們都不是無神論者,要她絕了沒有鬼的念頭不可能。但是你這個點子可行……”
在莊年華想着怎麼看好我這驀然爆發的精神疾病的時候,我卻碰到了一個我以爲可能再沒有什麼機會碰到的人,林澤蕭。
醫院頂樓有溫室花廳,對冬天想要去透透氣看看景的病人來說是絕佳場所,護工推着我,我遇到了他。
原本是擦身而過了,我內心有些莫名傷痛,好像這兩天蘿拉的死亡讓我原本麻痹的心有了些鬆動。我抓着輪椅扶手忍住沒有回頭,身後卻響起一串清亮的腳步聲,他乾淨好聽的音色在我頭頂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