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林笛兒玫瑰系列全四冊 >6,四十二度的水溫
    世界就是這麼小,多情總被無情惱,白雁心裏泛出這麼兩句很不搭的兩句話。

    人生呀,總是這麼曲折無常。她輕輕嘆了一聲,見康領導沒有出聲的打算,沒辦法,助人爲樂的天性又冒出來了。

    “伊老師!”她展顏一笑,出其不意地向伊桐桐坐的桌子走去。

    伊桐桐看過來,神情一呆,“好巧!”她越過白雁的肩,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康劍,幽怨而又楚楚可憐地向康劍點了點頭。

    康劍面無表情,什麼迴應都沒有。

    與伊桐桐同桌的男人見是伊桐桐認識的人,忙站起來招呼。

    “這是?”白雁詢問地看向伊桐桐。

    “我舅舅,來濱江想開個牀上用品專賣店。”伊桐桐冷淡地爲二人作介紹,然後,就抿上了脣,與康劍也沒有目光交集。但音量不小,顯然是說給一個人聽的。

    “哦,開張了嗎?地址在哪?”白雁很熱心地問。

    “開張了,挨着華興大飯店。白小姐,有空和朋友去逛逛。”男人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白雁,“我家店賣的可都是極好的綿和絲的成品,華興大飯店裏用的牀上用品,就是我們的貨。”

    白雁接過名片,連連點頭,“好的,好的。”瞧着伊桐桐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她笑笑,不再摧殘別人的神經了,“那你們慢用,我們先走了。”

    伊桐桐也沒目送,自顧坐下,臉板着,男人不時好奇地瞟向這邊。

    “做人光明磊落點,不要太小瞧了自已的魅力,現在,心裏舒服了吧!”白雁把名片塞給康劍。

    “不懂你在說什麼。”康劍冰着臉,把名片摔到地上,轉過身,大步往飯店外走去。

    白雁擰眉,踩着名片,跟在了後面。

    一輛極拉風的越野車從遠處招搖過來,車門一開,華興跨下車,正好與康劍、白雁碰個正着。

    “康助!”華興堆起一臉的笑,忙招呼。

    康劍淡淡地點個頭,直直走向自已的車。

    “他心情不好?”華興朝白雁聳聳眉,悄問道。

    “今天的菜不對他的胃口,別管他。華老闆和美女有約?”白雁開玩笑地指指後面燈火通明的飯店。

    華興咧咧嘴,摸摸沒幾根頭髮的腦袋,呵呵樂着,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你盡情發揮去吧!

    白雁瞭然地對他擠擠眼,自然猜到華興一定是伊桐桐請的客人。憑華興的勢利眼,能做伊桐桐舅舅的生意,必然是看的康領導的面子。也就是說,華興知道,伊桐桐對康領導的重要性。

    確實是重要,不然看到伊桐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幹嗎氣成那樣?心是說不了謊的。

    她的心也不說謊,此刻,疼如刀割,鮮血淋淋,滿目瘡痍。

    今晚的結局,彷彿是真相,又彷彿不是。

    陸滌飛提過二十四年前,康雲林在雲縣蹲點過。

    李心霞說二十四年前贏不了,現在怎麼還能贏?

    她今年恰巧滿二十四歲。

    幾個二十四撞到一起,想不多想都很難。康雲林與白慕梅是不是舊識,她不能肯定,但兩人之間有曖昧,她也親眼看到了。

    白慕梅的私生活一直很豐富,她離不開男人,男人也離不開她。

    李心霞知道這件事,康領導知道嗎?

    如果是舊識,二十四年前,康雲林與白慕梅是一對相親相愛的情侶,苦於現實不能成爲眷屬,於是,愛屋及烏,把希望移情於下一代身上?

    是康雲林硬逼康領導娶自己的嗎?白雁腦中一團亂麻。

    這樣,康領導迫於父命,所以娶她又疏離她,所以李心霞厭惡她?

    不對,白雁搖頭,康領導不是一個乖乖就範的人,看李心霞對康雲林的態度,也不可能是以夫爲天的賢內助的樣。

    自己與康劍的認識緣於偶然,不是有心人出面介紹的。

    那是用自己來對白慕梅進行報復?

    白雁失笑,這個想法很荒唐。如果戳破了白慕梅的一件皮衣,白慕梅會火冒三丈,而她傷了哪一塊,白慕梅懶得擡眼看一下。

    白雁雖然對白慕梅的男人們不很熟悉,但康雲林這個名字,她是認識康劍後才聽說的。以白慕梅虛榮的個性,要是入幕之賓裏有康雲林這樣的重要人物,她在言語間自然會流露出來的。

    白慕梅二十四年前,沒能破壞康雲林的家庭,現在康雲林這把年紀,雖然李心霞殘疾,但這層夫妻關係固若金湯,沒有任何人可以破壞,白慕梅能折騰什麼?

    康領導能爲父親的婚外情,用自己的婚姻作籌碼,值得嗎?他那麼聰明,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白雁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腦殼都快破裂了。

    肯定的就是康領導娶自己一定一定不是爲了愛,他心裏裝着伊美女,也一定一定與白慕梅有關係,真正的目的,除了她,其他人都清楚,而她卻無法啓口問。

    也許不知道更好。

    白雁屏氣凝神,她和康劍之間的這場鬧劇該平息了。

    “白雁,你走不走?”康劍眉緊蹙着,不耐煩地拉開窗,對着白雁吼道。

    白雁走過去,隔着車窗,凝視着康劍。

    她對康領導,有過期待,有過感激,心裏面欣賞他、喜歡他,真心實意地想和他做家人,甚至一次次爲他的過錯找藉口,給他留了十次機會。

    其實十次早過了,她卻不願去承認。

    該是認命的時候了。

    她捨不得傷害家人,可家人卻一次次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小強也有累的時候。

    “你先走,我......想一個人散會步。康領導,明天我們一起找個時間,好好談點事,可以嗎?”白雁扁了扁嘴,隔着車窗,替康劍把吹翻的領子拉正。

    “明天再說。”康劍發動引擎,又問了一句,“你真不走?”

    白雁點點頭。

    車“刷”地從她面前,如一股旋風開遠了,空氣中飄蕩着一股濃重的汽油味。

    白雁全身發飄,好像懸在半空裏,眼澀澀的,每眨一下眼皮都引得一陣粗礪的疼。

    她臉身白得像紙,過了很久才攢了一點力氣,努力克服雙手的顫抖,慢慢走向夜色中。

    不知何時,起風了,路兩邊的樹影搖曳着,把燈光碎成了片片,照射着人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白雁沒有打車,漫無目的走,走得雙腿發軟,才停了下來。擡起頭,發現自己停在三千絲理髮店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