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當召喚獸的那些事兒 >第三百九十一章 如夢(一)
    這個夢境沉浸的有點深。張森試圖從其中掙脫,卻做不到。就像是某些人睡覺時遇到了鬼壓牀,想醒來,可是花費多大的力氣都無能爲力。

    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少年,周圍的夜色黑的可怕。五個人的行爲在他眼中也非常奇怪。

    五個人都舉着火把,那名女子,現在叫做楊四,拉着他的手,怕把他給丟了。本來十一二歲的少年不應該再被長輩拉着手,但是似乎這座山很危險,容易出事,不但女子有點擔心他,他也覺得恐懼。

    四周有野獸的叫聲。

    “我們的這幾件樂器乃是從古人墓中撿出來的,大有來歷,拿着它們走在這山中是安全的,不要害怕。”楊二說道,他是個非常高大,略微有點胖的中年男子。

    遠處林子中有好多綠色的眼睛,遠遠的觀望着他們。

    張森無法知道這具體是什麼地方。事實上,他都不知道這是否是一個真實的地方,夢境是荒誕的,擅長無中生有的。

    夜色令他心中不安。

    他們順着一條河前進。河水黑黝黝的。少年儘量遠離這條河。這麼黑暗又荒涼的野外,河流使他不安。那嘩嘩聲中並沒有安慰,偶爾的砰一聲更是令他感到恐懼,那可能是一塊石頭落入了水面。可是他看不清楚。

    林子中有淡淡的霧氣,正在打溼他的頭髮和衣服。

    五個人走在這裏就像朝聖者,莊嚴肅穆。

    這幾人經歷了不知道多少考驗,他們不畏懼這種夜色,或者說,他們不畏懼死亡。

    他們啥都不畏懼。

    也許那個叫做楊二的畏懼自己最終會忘掉自己的祖國,忘掉自己曾經是那個國家的一人,那個國家真實的存在過,而不只是某個遙遠的故事。

    一隻不知道是什麼鳥被他們驚動了,叫喚一聲,飛起來,就從少年頭頂很近的地方掠過。

    少年走的腿腳都很痛,草鞋的鞋底不夠結實,有刺紮了進去。

    蚊子非常煩人。

    張森覺得這個夢真是壓抑,山中的夜晚似乎會延伸到無窮無盡的遠方,他們永遠都走不出去,而這一夜也將持續到永久,不會到天明。

    改名叫做楊四的女子神色很差,似乎在遠離一個破碎的難以割捨的願望,

    沉默一會兒又籠罩着這行人,未來會多麼艱難啊。即使未來不艱難,他們又真的能夠放下過去麼人的心是驕傲的,難以彎折的。

    走了不知道多遠,少年覺得實在是累,腳非常不舒服,想坐下歇歇。

    身邊的河道窄了一些。水流更急了,水聲也更響了。

    少年不敢看這條河。即使他想去河邊洗洗腳。

    他們轉了個彎,河道忽然就變直了,水流變得安靜了,水面在火炬下非常清澈。

    “上方那是什麼”楊五問道,他膽子像少年一樣小。

    楊大把火把稍微拿遠一點,以免火焰的光芒影住了他的眼睛。

    河流上方很遠的位置有一點光,朦朦朧朧的,紅色的光。

    張森作爲做夢的人,知道紅光波長比較長,所以傳播的比較遠,看的比較清楚,紅綠燈的紅燈是停,車的尾燈是紅色的,都是這個道理。

    電視塔或者信號塔上方都要裝有紅燈,晚上便比較容易被遠處的飛機看到。

    現在他看到那團河流上的紅光,覺得心裏有些緊張,害怕。這就是這個少年的心情。

    張森不懂得自己在夢境中爲什麼會成爲一個少年,跟當年的他存在那麼大的區別。也許這只是個噩夢罷了。

    衆人都停住腳,看了一會。楊二說道:“那東西在漂向這邊”

    “是一艘船上的燈麼”

    “爲什麼要用紅色的燈”

    普通的船上的油燈發出白光。大紅燈籠用於照明不太方便。

    他們繼續前進。那紅光在順流而下,而他們在沿着河岸朔流而上。

    雙方的距離在慢慢靠近。

    看得越來越清楚。

    “那是個筏子。”楊三說道,他肩膀揹着一個褡褳,手中提着一對鐃鈸,用布條串在一起。他是眼睛最尖的一個。

    又走近一些。那筏子被水衝得靠了岸。而衆人也終於看清楚了它。

    “上面有個死人。”楊四說道。

    “大家都看得到。”楊大說道。

    “這是水葬。”楊五說道,作爲曾經的世子,他見識比別人強一些。

    “你覺得她是在哪裏被下葬的”

    “應該是娘娘廟那裏。”

    然後衆人忽然都不說話了,似乎講到了一個可怕的地名。衆人都畏懼那個娘娘廟,不肯再講它。

    少年也能看清楚了。

    筏子上有個燈籠。

    燈籠旁邊是個一身大紅衣服的年輕女子。

    鳳冠霞帔,頭髮梳的極美就像要出嫁。衣服下襬拖的很長。

    張森這是在做夢,他覺得這女子的裝扮就像是要出嫁了,可事實上這只是她的壽衣。

    她的臉上有妝容,頰上撲了粉,畫了眉,嘴脣上了脣膏。手指塗了紅指甲。繡花鞋也是大紅色的,其中一隻腳鬆了,似乎要脫落。

    筏子被樹枝擋住,又被流水沖刷,正在歪向一邊,她隨時有落水的可能。

    楊四看了一小會,說道:“她到不了盡頭了。”

    這條河的盡頭是仙女湖,離這兒還有十幾裏。

    如果筏子漂到仙女湖,那麼這次水葬還算是成功。葬在仙女湖裏也算是一種安慰。

    楊大說道:“她馬上就要落水了,就泡在這個地方。”

    “爲什麼他們不把她下葬我是說,挖坑埋了”

    “她沒有親人,這裏的規矩就不許她葬入墓地的,只能這樣用筏子水葬。”

    “可是死人都講究入土爲安,把她泡在這裏是不是太可憐了”

    那筏子又傾斜了一些,她的身體也向下滑了一點,一隻腳已經泡在水中了。

    作爲一名年輕姑娘,這個結局太淒涼了。

    楊三說道:“估計一晚上她就被泡腫了。”

    少年似乎充滿了畏懼,因爲害怕死人,尤其是一個穿着大紅色衣服的年輕女人。

    她大約二十三四歲。手腕非常瘦,顴骨略微有點突出,也是瘦導致的。

    不知道死去了多久。那燈籠裏的蠟燭快要燃盡了,從下手到現在時間大約不到一個鐘頭。

    女人遺體泡在水中,衣服還可能脫落,被魚喫倒也罷了,生命的尊嚴就全都沒了。這是個這麼年輕的也未出過嫁的姑娘。

    客死它鄉是件悲慘的事情。暴屍荒野更慘。她這種可能更慘。

    楊大說道:“別看了,把她撈上來,埋掉。我們要做件好事。”

    楊四說道:“上游那些人真是的,怎麼能這麼把她丟進水裏。”

    楊五說道:“遇到我們也是巧了,我們是做啥的娶新媳婦以及送葬的時候,我們都是吹喇叭放鞭炮的。這姑娘命運悽慘,我們就好好的給她吹一吹,唱一唱,再哭一哭,可憐可憐她。”

    “撈上來後埋在哪裏”楊二問道。

    楊大說道:“就在旁邊林子裏就行了。這是個下葬的好地方,風水不錯。”

    楊大拿起火炬向一邊樹林照了照,看到一塊石頭,上面刻着字。

    他念了出來:“葬妻崖。這裏叫做葬妻崖呀,正好適合埋了她,可憐小姑娘還沒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