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大屏幕前，和其他同學興奮叫喊，聲音淹沒在各種發動機轟鳴和槍炮聲裏。
光看大屏幕，她似乎又覺得不夠，於是湊到孔洞那邊往外看。
鼻端都是硝煙的味道，瀰漫着呼吸，讓血液因此而隱隱沸騰，宮陌伊看到，似乎有人受傷，因爲醫療團隊已經出動。
很快，有人從戰鬥機上被擡了下來，迅速轉移。
也是到了這一刻，宮陌伊才第一次意識到戰場的殘酷。
這還只是演習，如果是真正的戰場呢？
她會不會害怕？又能否冷靜地操作判斷？
周圍都是同學們興奮的聲音，宮陌伊則是第一次陷入了深思。
她覺得，她需要再去F國看一次，真正走進那些戰士的身邊，深入瞭解一次。
外面的演習愈演愈烈，到了後面，大家都戴上了消音耳機。
從這邊看去，那邊山谷上都是炮火，宮陌伊發現，果然一切都如她學習理論時候老師所說，她需要練習的，不僅僅是儀器操作和對狀況的判斷，還有太多的應急突變，都是需要在經驗中積累。
演習進行了大半天，終於結束。
硝煙依舊瀰漫長空，宮陌伊感覺自己彷彿經歷了一場靈魂盛宴，這種感覺根本無法用言語描述。
下午兩點，基地這邊供應了午餐。
因爲衆人都是一大清早就起來了，所以此刻全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午餐發下來，2個饅頭和一聽罐頭，每人一瓶水。
雖然伙食簡單，可是大家都喫得狼吞虎嚥。
饅頭很大，宮陌伊只吃得下一個，她轉了轉眸子，將饅頭遞給旁邊的西衍翊：“那個……你夠喫嗎？我喫不完。”
西衍翊接過去：“謝謝。”
然後，宮陌伊看到對方吃了三個。
她望着西衍翊平坦的腹部，目瞪口呆。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區別麼？
下午時分是戰略部署，爲了明天一早的第二場空演準備。
空軍學院的同學們被安排在了基地的大通鋪，指導員還算是照顧女生，所以讓宮陌伊晚上跟她住一個單間。
傍晚時分，同學們自願加入整理殘骸的隊伍之中。
這邊也沒個路燈，全靠時而從雲層裏探出頭的月亮照明。
宮陌伊習慣晚上也會小跑一會兒，雖然今天很累，可是她還是繼續堅持。
空地多得是，她小跑完一圈，因爲場地大，便感覺真的差不多體力透支了。
一旁，有一片土丘，她走過去準備做了拉伸動作就回去。
而就在這時，一道斷斷續續的樂聲傳到了耳畔。
她順着聲音走過去，便見着兩米高的土丘之上，坐着一個穿着迷彩和軍靴的年輕人，他個子應該很高，兩條大長腿包裹在迷彩褲裏，有種難言的張力。
他的手臂撐在膝蓋上，正用一片樹葉吹着樂曲。
因爲樹葉的確不太好吹，所以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卻能聽出其中婉轉的曲調。
此刻月亮被遮了大半，稍許月光從雲層裏透出，宮陌伊看不到男人的五官，只能看到他的輪廓被勾勒得深刻又凌厲。
他頭髮頗短，帽子放在了一旁的土丘上，吹着樹葉的時候，目光望向天空，彷彿那纔是他嚮往的地方。
宮陌伊站在土丘下，仰頭看了一會兒他，隨後也隨着他的視線望向深遠黯沉的天空。
過了一會兒，男人才停了下來，他低下頭看她，問：“上來嗎？”
宮陌伊沒想到對方來就是這麼自然的一句話，她不由笑了，繼續仰頭望着他：“不了，我爬不上去。”
兩米多高，土丘這一面又很平整，呈九十度，她根本上不去。
對方也笑了，堅毅的輪廓有片刻的柔和，他也就不勉強她，只問：“想聽什麼？”
他的聲音在夜色裏，似乎也被暈染上了低磁的味道，格外好聽。
宮陌伊想要看清他的長相，總覺得這樣聲音的人，必然也該有一副好皮囊。
可是，雲層反而好似專門和她作對，直接將月亮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有些懊惱，隨即又覺得釋然。萍水相逢，有些東西何必認真？
她道：“吹一首《琵琶語》吧，我覺得旋律挺好的。”
“嗯。”他應了聲，又開始吹了起來。
於是，宮陌伊在土丘下，他在土丘上，音樂隨着他們緩緩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