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82章 宮裏宮外(圩七)聯手勸阻
    沉一貫一勸再勸,讓高務實立刻意識到其實沉一貫未必是真心希望王家屏留任,他只是不願意在此時看到王家屏卸任。

    王家屏若是卸任,按例而言,首輔就應該由梁夢龍接任,但梁夢龍與王家屏之前已經達成過君子之約,大抵就是王家屏退,梁夢龍也會一併退。

    換句話說,王家屏一旦致仕,繼任首輔的人就成了高務實……那對心學派而言可就真是晴天霹靂,好似日暮途窮一般了。

    高務實對沉一貫的印象很不好,無論是前世從史書中得來的觀感,還是這一世的親身體會,他都覺得沉一貫這廝是個禍害。如果能讓沉一貫不爽,高務實是很爽的。

    沉一貫的家庭原本在他幼時並不顯赫,如果要按階級分層,應該算是小地主家庭。不過家庭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他到底有個好叔叔在他出生那會兒已經開始嶄露頭角——詩人沉明臣。

    原歷史上的沉一貫也是做過首輔的,但不同於其他的首輔們,沉一貫的童年和青年時期都過得波瀾不驚……其實也就是沒有太多值得大書特書之處。

    直到隆慶二年,已經三十七歲的沉一貫纔在會試中勉強取得了三甲一百多名的成績。

    這個成績,雖然能傲視絕大部分讀書人,畢竟在明朝中進士絕非易事,但如果和其他首輔比起來就顯得有點尷尬了。因爲,在原歷史中的明朝六十七位內閣首輔中,他是唯一一個只拿到三甲成績的首輔。

    成爲進士後,沉一貫依例進入翰林院開始排大隊和熬資歷,苦哈哈的等待被起用。在此六年的時間裏,他基本上處於一種閉關修煉的狀態,沒找靠山,沒拉關係,沒上奏摺。眼見徐階、李春芳、高拱這些個首輔走馬燈似的更換,直到張居正成功上位。

    當然,這一世高拱一直幹到萬曆六年,而張居正萬曆初年就被高務實給弄下臺了。

    原歷史上的沉一貫最終如何從翰林院脫穎而出?這一世的他又是如何能在申時行、王錫爵下臺之後與趙志皋頂了他們倆的缺?

    先說前者,很有些歷史幽默,原歷史上的沉一貫出人頭地,其實是靠着罵張居正,然後獲得張四維的獎勵才冒頭的。

    事情要從萬曆二年說起,那一年時,離沉一貫高中已經兩科,他運氣不錯,成爲了當年會試的同考官,這算是他的第一個具體差事。

    本來,這份工作他還是能完成得遊刃有餘並且波瀾不驚的,只是因爲這次考試中有張居正的兒子參加,於是變得與衆不同了。

    身邊的同僚擔心沉一貫不知內情,還特意偷偷地告訴了他。結果此時的沉一貫還是有所堅持的,於是竟然羊裝不知,表現出了足夠的公正和嚴厲,絲毫沒有爲首輔的公子開綠燈。

    這裏就得說說學派問題,理論上來說,張居正也是實學派的人,而沉一貫作爲心學大本營之一的浙江士人,在他還沒有深受官場影響之時,對張居正不以爲然也不足爲奇。

    當然,即便沉一貫不配合,以當時張居正的權勢和地位,爲兒子搞到進士的錄取通知書完全是易如反掌,有沒有沉一貫毫無影響!

    事後,自知得罪了張居正,沉一貫也不去辯解,更沒有去攀附,反而有些負氣,決心辭官回鄉。誰知,他正打算上疏請辭之時,竟意外的接到了升職的通知,雖然依舊只是一個閒職,但畢竟在品級上是提升了。

    張居正當時沒動沉一貫,或許是因爲太忙,也或許是認爲這種小魚小蝦並不值得他大動干戈,但無論怎麼說吧,沒動他就是沒動他。

    時間來到萬曆五年,張居正的父親張文明過世。依照大明祖制,張元輔必須辭官歸鄉爲父守孝三年。客觀的講,如果以當時張居正的權勢地位來看,他在三年後復出重新擔任首輔也是手拿把攥的事,沒有太大難度。

    但是,許多的改革舉措都是剛剛起步,而且已經遭到了頑固派的抵制。如果有張居正親自壓陣,那就不會出現太大的波折,但如果張居正離開內閣三年的話,他的那些改革就極有可能會中途夭折。

    有鑑於此,張居正並不願意離開內閣歸鄉守制。在這件事上,即便高務實重新審視歷史,也不認爲張居正單純就是戀權,他不肯丁憂,應該於公於私的因素都有。

    在此背景下,張居正只好事先徵得李太后和朱翊鈞的同意,違心上演了一出自導自演的“奪情大戲”,共分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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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張居正主動上疏請辭,要求爲父丁憂;其二、李幼孜等人上疏,提請朱翊鈞爲張元輔奪情;其三、朱翊鈞下旨奪情,拒絕張元輔辭官;其四、張元輔婉拒奪情要求,堅持要爲父守孝;其五、太后降下懿旨,再次要求張元輔奪情;其六、張元輔勉強同意奪情,但須請假操辦喪事;其七、料理完喪事,張居正返回內閣繼續上班。

    而就在張居正上演奪情大戲期間,沉一貫卻不識時務的不斷髮表關於忠和孝的言論,藉機暗諷張居正“既然不孝,必然不忠”。

    對此,《明史·沉一貫傳》是這麼說的:“進講高宗諒陰,拱手曰:‘託孤寄命,必忠貞不二心之臣,乃可使百官總已以聽。苟非其人,不若躬親聽覽之爲孝也。’張居正以爲刺己,頗憾一貫。”

    這一次,張居正怒了。他不僅記下了沉一貫的這次罪過,連同之前科考中的不愉快也一併翻了出來,索性來了個新賬舊賬一起算。於是乎,沉一貫被從長期閒置了。

    萬曆十年,張居正在首輔任上過世。長期潛伏在張居正身邊,被張居正以爲是自己左膀右臂卻實則心向高拱的次輔張四維於是接任了首輔一職。

    自此開始,在張四維爲高拱“復仇”和朱翊鈞的仇恨下,滿朝文武都開始對張居正反攻倒算,基本上是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一時間,張居正被人罵得體無完膚,形同狗屎,而他的所有改革舉措也通通被廢止,甚至就連本人的屍體也差點兒被挖出來鞭屍泄憤。

    此次,仍在翰林院中熬資歷的沉一貫自然是罵得最歡的那個人。由此開始,他立即成爲了最旗幟鮮明的倒張派,帶頭對張居正進行撕咬,甚至是污衊和構陷。

    此舉無疑使他贏得了皇帝朱翊鈞和首輔張四維的青睞,很快便嶄露頭角。而伴隨着沉一貫的日益崛起,以他爲核心的浙黨集團也逐漸形成,而且還不斷的水漲船高。

    所謂浙黨,其實是在原歷史中明末的文官體系中最早形成的一個黨派,或者更準確地講應該是利益團體和政治派系——這有別於心學派、實學派的性質,因而後兩者有更明顯的學派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