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晨這番話,倒是提起了他心裏掩埋了許久的記憶。
當初他原本計劃讓老大留學歸來,打理公司。
卻不想老大在留學期間,與蘇梅情投意合。二人少不經事,竟意外有孕。
蘇家大怒,找上門來討要說法。
權老爺子當時身局要職,萬萬不能將此事外揚。所以,爲了息事寧人,便讓二人及早成婚。而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便是成婚時轉於老大名下。
因爲蘇家並不是權老爺子中意的親家人選,所以也無法在商場上幫上老大一絲一毫。
甚至因爲當時股份轉讓之事,權簡璃於家中大鬧一場。
生生將老大一家逼至國外。
所以,羽晨自小,便不願與人多說自家之事。
對於這個二叔,更是從無好感。
只怨自己無力與之抗爭,所以才忍辱負重,直至今日。
權老爺子雖然偏心老大,卻也無法違逆老二。
所以這些年來,自知於老大一家虧欠頗多。
現在,又因爲自己的一場賭注,將老大手中僅有的財產剝奪,心底,實在有些難堪。
對於這個自小不在身邊的長孫,更是心懷歉疚。
看着此時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長孫,終是嘆息一聲,無奈道,“是爺爺不好,輸了與你二叔間的賭約,所以,纔會將你爸爸拖下水,你要怪,就怪爺爺吧……”
羽晨眉眼微沉,抿嘴一笑。
“那羽晨想問,到底是什麼樣的賭約?賭注如此之大,竟要牽扯上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一句話,噎的權老爺子說不出話來。
狠厲的目光冷冷掃過站在一邊,一臉無辜的林墨歌,鼻腔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他又如何能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與那不孝子用這個女人做賭注,賭她會不會爬上那不孝子的牀!?
如此惡趣味的賭注,任誰聽了,都只會讓他的老臉蒙羞。
偏偏在這種時候,這個女人還杵在這裏!
着實惹人生厭!
見權老爺子已經臉色鐵青,羽晨又轉向兀自站在另一邊的權簡璃。
他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別人說什麼,都與他無關。
“二叔,能否告訴我,你與爺爺的賭約是什麼?”
他溫潤的聲音,遇到權簡璃冷颼颼的眼神,徑直被凍僵在半空。
權簡璃鳳眸陰翳,冒着寒氣的目光,掃過林墨歌乾淨的臉頰,不發一言。
指節寸寸僵直,怒火,已然衝到了頂峯。
氣氛,也由此而僵了下來。
似乎大家都已經意識到,這場賭約的特殊。
否則,也不會讓權簡璃與權老爺二人,皆閉口不言了。
羽寒回眸,溫柔的望向林墨歌,手指用力,將她握得更緊了一些。
然後才一字一句道,“既然爺爺跟二叔都不願意開口,那便由我來說好了。據我所知,爺爺與二叔的賭約,便是我身邊的女子。”
一句話,將衆人的目光,引到了林墨歌身上。
她心底一慌,下意識的反手握緊了羽晨的手。
向他身後縮了縮。
“你二人約定,若是我身邊的女子,自願……成爲二叔的……情人,爺爺,便是輸了。那麼,我爸手裏的股份,就必須轉移到二叔名下……我說的對不對?”
轟!……
將林墨歌震得身子一顫,險些昏厥。
她方纔還驚訝,羽晨爲何將她牽扯進去。
此時,方知,原來那個所謂的賭約竟因她而起!
羽晨說的情人,已是極盡婉轉的說法。爲了保她顏面。
實際上,那父子間真正的賭約,恐怕便是她主動脫光了衣服,爬上權簡璃的牀!
好一對齷齪卑鄙的父子!
權老爺子在她心中的那鐵血硬漢的形象,瞬間坍塌。
她原本,還感念過權老爺子肯放她一馬。
卻不知,她在那父子二人口中,只是個用於玩樂的萬物!
“墨兒,做我的情人好不好?”
“墨兒,不要愛上我,不要對我動情……”
怪不得……
怪不得!
原來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一個天大的騙局!
他出車禍時,突然提出了一週之約,讓她做他的情人。
她一直,以爲那個約定,是因爲他承受不住與白若雪的分離,在自暴自棄!
將她當成了慰藉品。
時至今日,才恍然明白,什麼慰藉品?
呵呵。
她不過是一個賭注,一個棋子,根本連慰藉品都不如!
心,一寸寸冰冷。
冷眼,看向那張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削薄面龐,心,已經痛到麻木。
原來啊,那些溫存耳語,那些纏綿繾綣,甚至如煙花一般,短暫的溫柔。
都是假的!……
在這對父子的眼中,在他的眼中,她,就是個笑話!
曾經,她曾爲了權簡璃那一句,絕不娶沒有感情的女人做妻,而感動得淚水漣漣。
誤以爲,他與表面看來不同,是個重情義之人。
原來,那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只是個商人,徹頭徹尾的商人。
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爲了贏得賭約,得到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竟然一直在利用她!
呵呵。
她還真是佩服這個男人,在利益面前,甚至連潔癖都不算什麼了。
爲了股份,與她這個不乾不淨的女人上牀,還真是難爲他了!……
若不是她還有所牽掛,真恨不得現在就與那骯髒的男人同歸於盡!
看着她臉色愈加蒼白,羽晨俊眉微皺。
伸手,將她攬入懷裏。
“墨墨,不要害怕,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低緩的嗓音,似是一支強心劑般注入她心裏。將她那瀕臨破碎的心,稍稍修補。
羽晨揚眸,看着權老爺子,鏗鏘有力道,“爺爺,墨墨是我的女朋友。所以,那個賭約,您並沒有輸。我爸手裏的股份,自然,也不必轉讓。”
哐當。
權老爺子手中的柺杖,掉在了地板上。
蒼勁的臉上,肌肉不斷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