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的時候,水間一家四口走在回家的路上。
美和子抱着還在沉睡的砂糖,與水間月並肩走在一起,而香草落在後面三四步遠的地方,像一個自知犯了大錯的孩子。
水間月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月君”
“買幾支冰激凌吧”水間月看着路邊有一家賣冰激凌的櫥窗店提議道。
“冰激凌嗯我要巧克力味的。”雖然覺得反常,美和子還是認真想了想說道,接着低頭看了看懷裏抱着的砂糖:“砂糖醬還在睡覺,我想她會喜歡草莓味的吧”
“好。”水間月點點頭,轉身走向了冰激凌店
佐藤美和子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香草,水間月似乎是還沒有問香草要什麼口味,不小心漏掉了不可能吧。
注意到自己被忽視了之後,香草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頭稍稍的低了些,被美瞳擋住而看不出眼神變化的雙眼打量着地磚的縫隙。
幾分鐘後,水間月手裏拿着幾支顏色各不相同的冰激凌走了回來。
將巧克力冰激凌遞給美和子,給砂糖的草莓味冰激凌則先用能力冰凍起來,他自己握着一支綠色的開心果味。
最後,一支白色的香草味冰激凌出現在了香草的眼前。
香草沒有接,反而困惑的擡起頭:“這算什麼安慰還是說犯了錯誤反而會得到獎勵”
香草冰激凌,對這個孩子是有特殊意義的。
此前在iiso裏,水間月與她剛剛相遇,提出了交易時,保證了能提供給她優渥的生活。那一瞬間,她的心裏強烈的閃過了香草冰激凌這個詞。
水間月並沒有用能力探究她的記憶,不知道她什麼會渴望香草冰激凌,但毫無疑問香草冰激凌應該就是她對生活的最大嚮往。
當時在iiso實在想不出名字的水間月,最後選擇了水間香草這個名字而不是水間可樂,就是想到了這點。
“既不是什麼安慰也不是獎勵,單純想要給你們買一支冰激凌而已。”水間月說道。
有一些猶豫,但本着不能反抗促進者的原則,香草接下了冰激凌。
大家就坐在路邊花壇的石沿上喫着冰激凌。
時隔多年,香草冰激凌的味道再次充斥口腔,香草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但冰激凌卻是在自己做出了那種事情之後忽然獲得,這又帶來了一股微妙的感覺。
喜歡嗎聲音在香草的心底響起,水間月主動搭話道。
香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在心裏問道:明明我做了錯事,卻沒有對我的懲罰嗎
你做了錯事嗎我怎麼不知道水間月做出明知故問的模樣:難道你把我的醬油瓶子藏起來了
您不可能看不出來吧我那樣對待砂糖,可不是爲了幫她突破心理陰影什麼的。香草問道。
水間月輕輕點點頭,好像在讚揚冰激凌的味道
當然知道,因爲對砂糖醬非常的嫉妒,所以想要欺負她對吧水間月的聲音在香草心底響起:香草醬爲了活下去忍受着iiso艱苦的訓練,爲了不會被促進者挑選、帶走而發揮着演技,與我這樣奇怪的促進者達成了交易纔得到安全舒適的生活。
明明同樣作爲受詛之子出生,而砂糖醬曾經在外圍區過着和同伴在一起的歡樂生活,遇到原腸動物時在同伴的保護下活了下來,還沒有經歷iiso的訓練,就被美和子選中,什麼都不需要付出就得到了舒適的生活,就算把過去的同伴忘掉也沒有關係。想了想,水間月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剛剛到公司,砂糖醬就恰好和過去見過一面的延珠醬成了好朋友。
好好好,我們的香草大人才不在意有沒有朋友呢。水間月揶揄道。
香草變扭的扭開了視線。
香草原本也是不想戰鬥的,但是她嫉妒着砂糖只憑着幸運獲得了和她相同的一切就好像嫉妒着其他小朋友的新玩具一樣,這並非是非常陰暗的心理。
於是那天在公司事務所中,明明不想戰鬥,不想面對危險的香草,故意舉起了手要求參與戰鬥,還打算用起始者的責任來綁架砂糖一起戰鬥,只不過想要爲同伴報仇的砂糖也緊跟着要求了戰鬥,沒有讓香草用出後續的話術。
只因爲,不想讓自己曾經接受過的訓練失去意義、不想讓在血與淚之中浸潤的戰鬥本領沒有價值,不想與砂糖這種幸運的孩子等同。哪怕只能給自己看,也想要證明她是更優秀、更強大的那一個。
因此在今天,香草幾乎毫不猶豫的,利用砂糖的心理弱點,將她推向了崩潰。
所以說,做出了這種事,肯定是要被懲罰的吧香草一邊大口咬着冰激凌,一邊在心裏問道:對於你們大人來說,我的想法一定大錯特錯吧
我不知道。水間月老實的說道。
香草驚訝的擡起頭,沒想到不知道這個詞會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
我既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也不是自命不凡否定一切的頑固老爹。水間月已經喫完了開心果冰激凌:儘管上了年紀難免會有些固執,但我沒覺得你有做錯什麼。
你在心理方面的問題你自己已經非常清楚了,我也不需要多說什麼。而行爲上,砂糖自己也有戰鬥的願望,就結果而言你實際上是幫了她。
香草強烈的搖搖頭:但我的動機可不是這個意思
水間月從香草的衣兜裏抽出手帕,擦了擦她臉蛋上的冰激凌液滴:那你誠實的告訴我,在對砂糖說出那番話之前,你有沒有想過,砂糖會產生哪些反應
當然考慮過。香草從來沒有衝動,一直都是謀而後動:最麻煩的莫過於當場氣昏過去、或者撲過來和我打架;反而堅定了戰鬥決心也在考慮之內;而我最期望看到的其實是她當場放棄,證明她根本沒有戰鬥的能力。
那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會對她造成永久的傷害呢
香草滿不在乎的回答道:這種程度不可能的,如果我想要把她活活氣死,完全可以說更難聽的話,比如拿她被父母遺棄做文章、指責她的同伴就是被她害死的、還有她的侵蝕率一看就很高,我可以辱罵她是隨時會在我們身邊變成原腸動物的定時炸彈。
完全不顧及這些話對她自己也適用啊,水間月突然更新了他對香草這個孩子的認知。
水間月提醒道:如果你當場說出來了,肯定是要喫美和子的耳光的。
有類似的擔心。香草學着水間月一貫的樣子聳聳肩:而且您就在我們身邊,就算砂糖被我當場氣死了,您也能把她救活,也能刪掉她的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