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博士：“…………”
他並不覺得瘋婆子能說出什麼令自己高興的話。
大概，又是另外一種折磨玩弄人心的法子吧。
自己沒有選擇權，也沒有拒絕權，姑且聽着就是了。
慕念安淡淡的說道：“同爲女性，看到聽到這些事情，就足夠讓我暴跳如雷了。拋開生意，拋開所有的全部都不談，只要有機會，我都會讓兇手嚐遍所有的酷刑，再慢慢的痛苦死去。”
胡博士的眼神，一點點的軟了下去。
慕念安根本沒有看他，自顧自的說道：“有很多人直接或者間接的死在了我的手裏，我也令許多人家破人亡，遠走他鄉，骨肉分離。但我從來沒有愧疚過，下手的時候也沒猶豫過。我從沒有因爲這些事情做過噩夢，因爲我不覺得自己有錯。成年人的廝殺，就是如此。不是他們死，那就是我落得這個下場。但是——”
她伸出一根手指：“不管下場有多悽慘，這些都是我們必須承受的。在開始之前，我們雙方都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場只有一個勝利者的廝殺。能活下來的，只有一方。所以，不管下場是什麼，我們只能接受。成王敗寇，輸家連選擇死法的資格都沒有。而這，並不包括單方面，僅僅只是爲了找刺激尋樂子的凌辱。”
胡博士睜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皮飛快的眨了一下，卻沒有眼淚流下來。
慕念安：“我最瞧不上眼的，就是背靠家族權勢，幹盡了齷齪下流的事兒，還洋洋得意，自詡是人上人的畜生。明家父子倆是，殺害你女兒的畜生，更是。如果僅僅只是說害人性命，那我是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他們的。因爲我也害人性命，爲了我的利益取人性命，甚至是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這些事情我一樣都沒落下，全部幹過。”
老黃忍不住插嘴：“您跟他們不一樣。您如果不先下手爲強，您的下場比那些人更悽慘。爲了自保……我覺得是可以被原諒的。”
慕念安輕蔑的笑了：“可以被原諒？你來替那些死人原諒嗎？你憑什麼替死人原諒我？慕媛媛死不瞑目，是我一手安排的。我就是要她死，都死不瞑目，死都不能安心。死了化作孤魂野鬼，也有未了的心願。你憑什麼替慕媛媛原諒我？”
老黃擰了擰眉頭，直覺告訴他，慕總的這番話是詭辯，邏輯並不成立。但他嘴笨腦袋轉的也慢，一時半會想不到能怎麼樣反駁慕總。
正在老黃開動腦筋的時候，胡博士平靜的接過了話茬：“別人原諒不原諒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能不能原諒你自己。祈求受害者的原諒，說到底也不過是爲了給自己找一個開脫的說辭罷了。”
胡博士惟妙惟肖的模仿：“瞧，被我傷害過的人都原諒我了，我爲什麼不能原諒我自己？我爲什麼還要懲罰自己？讓自己受苦煎熬？受害者都原諒我了，那我就是可以被原諒的。我已經道歉了，也取得了原諒，那就結束了。”
慕念安閃了閃杏眼，卻沒有挪開視線。平靜的迎上了胡博士厚厚眼睛片之後的睿智眼睛。
胡博士：“慕總，你想要原諒自己嗎？”
慕念安笑了：“我從不覺得自己做錯過，何來原諒自己這一說？如果說我不原諒自己，那也只有一件事。我不能原諒自己的愚蠢所犯下的錯誤。如果我足夠聰明，這個錯誤一開始就不會發生。我可以在錯誤
胡博士：“慕總，您是個內心無比強大的人。”
老黃糾正他：“不是強大，是強悍。”
胡博士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好吧，是內心強悍。那我想問問慕總，您晚上就不怕鬼敲門嗎？”
慕念安聳聳肩：“活人我都不怕，我還怕幾個死人變的鬼？胡博士，活人比前來索命的惡鬼更可怕，更令我害怕。惡鬼只是來索命的，活人有的時候，要的不光是我的命。我不怕惡鬼索命，我只怕活人的陰謀陷害。”
胡博士：“不敢想象您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裏。”
慕念安聳聳肩：“機關算計，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世界。”
胡博士：“您後悔過嗎？”
慕念安回頭，望着買好單站在門口等待自己的權少霆，輕輕一笑：“不後悔。”
有他在，不後悔，不害怕。
胡博士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慕總，應該就是最真實的她了。
胡博士擡了擡手：“慕總的自言自語，我很想聽完。”
慕念安站起身，老黃立刻拿起她的外套和包包。
她搖搖頭：“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要胡博士把權少霆想要的都給了他，害死你女兒的兇手，我會讓他嚐盡這世上所有的痛苦和折磨——也不會讓他死。我會讓他每天都祈求自己能夠立刻死去，但他每天睜開眼睛，都是全新的一天。簡單來說，我會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想了想，她笑着補充：“嗯，我會讓他受盡折磨，卻，長命百歲。大概就是這樣吧~”
胡博士站起身，深深的衝她鞠了一躬。
慕念安看都沒看一眼，直接無視掉。還是雀躍到快跳起來的步伐，奔向了權少霆。
直到慕念安的身影消失，胡博士也沒... 博士也沒有直起身體。
他一直保持着深深鞠躬的姿勢，直到——
僞裝成服務生的柏潤歌走過去，拍了拍胡博士的脊背：“人都走掉啦，還裝？”
胡博士膝蓋一軟，跪坐在了地板上。
柏潤歌誇張的‘哎喲’了一聲兒：“這位客人，您可千萬別這樣兒。碰瓷，我們可不怕。餐廳裏有監控的。嗯……要幫您叫救護車嗎？”
胡博士苦笑一聲，跪坐在地上：“我沒事兒，就是腿有點發軟，使不上力氣。”
柏潤歌蹲在地上，認真的想了想，問：“是不是像大白天遇見鬼了，被嚇出一身冷汗？”
胡博士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和一個服務生聊天，但他現在需要和人聊聊天，陌生人也好，服務生也罷。
不找個人聊聊，他覺得自己可能要瘋掉。
胡博士搖搖頭：“比這個更可怕。”
柏潤歌深有同感的點頭，又問：“那是……嗯，像是眼睜睜看着貞子從你家電視機裏爬了出來，結果你家停電了，貞子上半身爬出來了，下半身被卡在了電視機裏。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點了，貞子就會爬出來。也有可能一直停電，貞子就一直卡在你家電視機裏，就這麼和你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