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抖了抖眼皮，表情凝重的彷彿要上戰場的敢死隊成員。
相比之下，張歡歡的神態就相當的舒適了，他翹起二郎腿，輕輕的用手指彈了一下杯子，笑眯眯的丟下三個字：“段鶴嵐。”
書房裏，響起了兩道倒抽涼氣的聲音。
是慕念安和老黃。
他們兩個人表情幾乎都一模一樣，先是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其次呼吸開始變得緩慢、小心翼翼，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拳頭，最後流露出幾分恐懼。
張歡歡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書房裏其他三個人的表情，老黃的恐懼，就赤.裸.裸的擺在他的臉上，出現在他的眼底。慕總眼底的驚恐只是一閃而過，被她掩飾的很好。
而權少霆……
他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十指交叉抵着下巴，似乎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甚至是在他預料之中。
張歡歡低笑出聲：“權總您果然早就知道了，段鶴嵐已經和老毒蛇聯手的事情。”
權少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張歡歡點點頭：“明白了，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吧，慕總知道嗎？”
慕念安緩緩地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
權少霆：“夫人不打算問我嗎？”
慕念安看着他：“我問你，你會回答麼？”
權少霆笑：“我會告訴你，我不能回答你。”
慕念安翻了個白眼：“猜到了。”
張歡歡輕輕的拍了一下手：“那麼，我也就不多問了。我就簡單說明一下我這邊的情況好了。”
慕念安飛快的瞪了一眼權少霆，就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張歡歡的身上。
這樣的場合，老黃太不習慣了。他的思維根本就跟不上其他人。
纔開始不到三分鐘，老黃就已經迷糊了，跟聽天書似得。每句話他都懂，但組合在一起，他就徹底迷茫了。
或者說，當段鶴嵐的名字從張歡歡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老黃的思維就已經凍住了，思考能力就沒有了。
張歡歡想要儘量用簡潔的語言來彙報，但細節是非常重要的，他和段鶴嵐通話的每一個細節，見面的每一個細節。包括段鶴嵐在電話裏的呼吸，停頓。段鶴嵐在什麼時候端起茶杯喝茶，什麼時候伸手摸了下巴，又在說哪一句話的時候，看向了某個方向……
等等等等，這些細節，張歡歡都儘量的還原出來。儘可能的讓權少霆和慕念安，像是坐在房間裏，看着他和段鶴嵐的一舉一動，聽着他們的每一句對話。
最後，張歡歡總結：“其實這一次通話和見面，我跟段鶴嵐都處於極度不信任的互相試探階段。有價值的信息，是不可能有的。我們都很謹慎，不會被對方套話，更不會給對方留下什麼把柄。目前爲止，我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段鶴嵐一定知道老毒蛇的真實身份。”
但他想要從段鶴嵐的口中得知老毒蛇的真實身份，幾乎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別人，是段鶴嵐，段三爺。他沒有這個自信，可以從段鶴嵐的口中套出任何有關老毒蛇身份的線索。
慕念安的腦子也很亂，亂的跟漿糊死的，她把張歡歡彙報的情況仔仔細細的整理了一遍，又回憶了一遍，依然很亂，問題有很多。
少霆一語正中紅心：“你能確定，段鶴嵐知道的老毒蛇，就一定是老毒蛇麼？”
這一次，老黃跟上節奏了，聽懂了。老毒蛇太狡猾了，他從來不以真面示人。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就只有鍾書望了。鍾書望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據。
老毒蛇足夠信任段鶴嵐嗎？段鶴嵐和鍾書望可不一樣，段鶴嵐不是老毒蛇養的一條狗，段鶴嵐這個男人，只能是老毒蛇的合作伙伴，絕不可能給老毒蛇當狗。
以老毒蛇的小心謹慎，他不會輕易讓段鶴嵐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爲這太危險了，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一旦老毒蛇和段鶴嵐利益發生了衝突，那麼知道了老毒蛇身份的段鶴嵐，就有機會讓老毒蛇死。
把自己的生死交付在段鶴嵐這種男人的手裏，老毒蛇傻嗎？
與段鶴嵐接觸的‘老毒蛇’非常有可能根本不是老毒蛇，而是老毒蛇的一個高級工具人。
但張歡歡敢如此言辭鑿鑿的下結論，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我非常確定。但您要我拿證據出來，我拿不出來。這是我的直覺，我判斷段鶴嵐是知道老毒蛇真實身份的。”
權少霆揚了揚下巴：“說說你爲什麼這樣判斷。”
事關重大，張歡歡也不敢過分的託大，他說話還是留有了極大的空間和餘地：“跟段鶴嵐接觸，如果老毒蛇不親自出面，恐怕段鶴嵐那邊就沒法兒交代。權總，您覺得老毒蛇會找一個高級工具人出來跟段鶴嵐聯繫麼？”
權少霆輕易不會給出自己的看法，他眯了眯那雙漆黑的妖眸，英俊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張歡歡試圖從他的臉上讀出一些訊息，但是他失敗了。
慕念安忽然開口了：“段鶴嵐和歡歡是一樣重要的級別。想要拉攏歡歡，老毒蛇不下點血本是不行的。所以，和歡歡聯繫的人是段鶴嵐。不管段鶴嵐知不知道老毒蛇的真實身份，暴露自己和段鶴嵐有聯手，這已經是老毒蛇拿出來的誠意了。”
想要取得張歡歡的信任，老毒蛇就必須得主動送一個把柄給張歡歡。和段鶴嵐聯手，就是老毒蛇主動給張歡歡的把柄。
這也可以說明，老毒蛇在暗中觀察和調查之後，基本上已經相信了張歡歡對權少霆是不共戴天的。只要確認了張歡歡恨透了權少霆，那麼張歡歡就是老毒蛇的朋友，是老毒蛇一定要拉攏的人。
那麼，老毒蛇爲了拉攏張歡歡，這點風險是必須要冒的。
張歡歡點頭：“慕總您之前埋下的伏筆，已經起到了預計的效果。權總，您那邊有什麼收穫嗎？”
慕總能想到的事情，權總也能想到。慕總想不到的事情，權總還是能想到。所以讓他去做臥底，取得老毒蛇的信任，查到老毒蛇的真實身份，權總稍微動動腦子就會猜到了。
而如何令老毒蛇信任他是對權少霆懷恨在心的，慕總也已經埋好了伏筆。權總一定也能猜到。所以權少霆要是沒做點準備，他是不相信的。
權少霆輕搖一下頭：“沒有任何收穫。暗中調查當年舒老爺子從我手中救你這件事的人，有幾個。經過篩選留下來的幾個人，本來就在我鎖定老毒蛇的範疇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