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層樓而已,只要消防車及時趕到,雲梯升起,就可以救出她。
但是,私家車的車主聯繫不到,他們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消防車根本開不進小區。
火勢蔓延的極快,幾分鐘的時間,大火就蔓延進了消防隊長的家裏。妻子望着從浸了水的牀單冒進來的濃煙,又望着窗外。
她在高處已經能夠看到的消防車,耳邊還隱隱有消防車令她安心的警鈴省。她看到了消防車,也看到了消防車因爲私家車擋住了路而無法開入小區。
鏡頭一轉,消防隊長帶着他的小隊,成功的在儲存化學品的廠區裏,開闢出了一圈隔離帶。而外圍,其他的消防員也齊心協力的將火勢控制住。
化學品爆炸,會將半個a市夷爲平地的危險,解除了。
消防隊長和他的隊伍站在隔離帶裏,看到了前來救援他們的戰友。
“什麼嘛……這就完啦?一場危機就這麼接觸了?怎麼都沒有消防隊長他們是怎麼開闢出隔離帶的鏡頭啊!”
小曲調小聲的嘀咕,慕念安聽的有些模糊,但聽懂了她的意思。
如果是一部商業電影的話,這電影的確是太失敗了。連她都知道消防隊長他們開闢隔離帶是電影的高chao,可電影居然就給了他們幾個鏡頭。時間總共纔不到五分鐘的樣子。
反而給了大量的鏡頭去描繪充電的電瓶車是如何冒火星,然後起火爆炸的。就是給堵住道路的私家車的時間,都比消防隊長他們進工廠開闢隔離帶的時間要長。
慕念安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的想要拉快進度條。像是覺察到她的心思,旁邊的權少霆用氣聲說:“電影還有半個多鐘頭。”
半個多鐘頭。
她直覺不太好。
消防隊長任務完成,天已經矇矇亮了。他在帶領隊員們隔離出安全帶的時候,爲了保護剛入隊不久的年輕消防員而受了一點小傷,不嚴重的小傷。他坐在救護車裏,讓醫護人員爲他給傷口消毒處理。
被他救了的年輕消防員給他道謝,他拳頭不輕不重的砸在隊員的胸口,“以後要更刻苦努力的訓練。”
年輕的消防員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其他分隊的戰友拿着電話走了過來,站在消防隊長的面前,欲言又止……
“老陳……”一開口,聲音沙啞到了極點。
面對熊熊大火都冷靜自持的消防員,此刻卻手足無措的像個孩子。
“對不起,我們沒能救下嫂子。”
一句隱忍又自責還痛苦到了極點的話,讓慕念安眼眶有點紅。她吸了吸鼻尖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
電影還在繼續播放。
沒有煽情的bgm,只有吵鬧的救護車和消防車,以及來回指揮的嘶吼聲。
在這嘈雜之前,被煙燻黑了臉龐的消防員,膝蓋一軟,衝消防隊長跪了下去。
“老陳。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
演員的臺詞功底太棒了,那壓抑的,自責的,哽咽的,種種情緒之下的對不起,艱難的從牙縫中逼出。
旁邊,有一道輕輕的嘆氣聲,權少霆沒有給她擦眼淚,只是把紙巾塞進了她的手裏。
“對不起個錘子!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操!這根
本就不是你的錯!”前邊,小曲調憤怒的咒罵聲也帶着哽咽的哭腔:“你明明就那麼努力的去救人了!你不該道歉啊!你是最棒的!該道歉的人是那些亂停車佔用消防通道的狗崽子!”
“狗東西!判死刑!必須要判死刑!”
“氣死我了!狗比導演是爲了拍電影氣死我嗎?!”
“嗚嗚嗚你別哭啊,你是英雄啊,你不要哭了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啊……”
“操!老子真想衝進電影裏把那些亂幾把停車,亂幾把在走廊裏給電瓶車充電的逼崽子一刀一刀捅死!”
“千刀萬剮!”
權少霆:“…………”
第一次,他不討厭在電影院大聲說話的觀衆。
這幾個小姑娘,很可愛。儘管她們粗魯叫罵,但依然很可愛。
如果不是把感情深深帶入到了電影裏,如果不是真的心疼急了消防員,氣憤急了那些不遵守規則的人,她們不會如此咒罵。
慕念安啪嗒啪嗒掉的眼淚兒……僵在了眼眶裏。
她現在是繼續哭,還是該笑?
小姑娘們怎麼能這麼可愛。活生生把她的眼淚給罵沒了。
導演很喜歡用長鏡頭,鏡頭拉近,是陳隊長空洞無法定焦的眼睛。半響,他才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垂下眼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戰友。
他牽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也似乎只是想要擠出來一個表情,他黑漆漆的臉龐很木然,有一種不真切的飄渺。
“你……說啥?”
跪着的消防員不說話,深深的低下了腦袋。
看到這一幕,陳隊長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睫毛抖了抖,沒有表情,只有一滴眼淚落下。
操。
慕念安那因爲小姑娘們咒罵而逼回去的眼淚,嘩啦啦又流下來了。
“導演我他媽要給你寄刀片!”
“亂幾把停車佔用消防通道的人全部原地爆炸!”
“嗚嗚嗚狗比導演你他媽還我眼淚!!”
“不許低頭!你沒有做錯事情!給我把腦袋揚起來!驕傲的給我揚起來!”
“該低頭的不是你!是那些狗比崽子!你是英雄,英雄不能低頭!”
“嗚嗚嗚我想抱抱你,你別哭了好不好啊?”
“別哭!我給你續絃!我給你兒子當後媽!”
“崽崽別哭,媽媽抱你!”
慕念安:“…………”
前邊幾位,莫哥的媽媽粉石錘了。
媽的,到底是哭,還是笑,給句準話。
鏡頭再一轉,是陳隊長妻子的葬禮。
兒子陳曉峯抱着媽媽的遺照,跪在墓碑前,遲遲不肯離去。
陳隊長穿着綠色的短袖,站在兒子旁邊,望着兒子眼神複雜,喉結上下翻滾。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