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很耳熟,蔡春生欣喜地循聲望去,果然是張勝。只見他拉着劉桂花奮力擠過來,那樣子是拚盡了全力。
張勝擠上前就抓住蔡春生的手不放,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真沒想到你混得這樣風光。老弟,快幫我一把啊,要不然,我們只有喝西北風了”
望着滿臉菜色的張勝和劉桂花,蔡春生的心顫動起來;他們乞憐和期冀的目光使蔡春生感受到生存的無奈。那密麻麻的人羣中,哪一個不是這種目光啊,蔡春生覺得一個人真是太渺小。
蔡春生做賊似的收回目光,把張勝和劉桂花帶進保安室。伍愛國詫異地看着二人,微微一笑:“這就是你的朋友”
蔡春生連忙點頭:“對,這是我的張大哥和桂花姐。”
伍愛國呵呵一笑,打量着張勝和劉桂花,輕輕點頭。
“看得出,你們感情不錯。”
那當然,生死相依的好兄弟。
蔡春生笑着對伍愛國說:“老大,這是我患難朋友,先招了他們吧。”
伍愛國連連點頭。“既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大劉,帶他們進去填表吧。”
張勝和劉桂花大喜過望,劉桂花的淚也流出來了,哽咽着拉住蔡春生的手說:“蔡兄弟,你救了我們一命哪。”
人太多,蔡春生不便多說,拍拍張勝的肩膀,小聲說:“快跟這位大哥去填表吧,其餘的事,以後再說。”
張勝扶着站立不穩的劉桂花,跟在大劉後面,進了辦公樓。蔡春生長長地吁了口氣。
“現在怎麼招,就看老弟你的了。”
蔡春生輕鬆松地笑了笑,望着黑壓壓的人羣,沒有動作。
蔡春生看到好多人都攥着拳頭,螈頭裏顯然有東西。蔡春生明白,那是鈔票。
伍愛國伸長脖子瞅着蔡春生,見蔡春生沒有出門的意思,有點發愣,盯着蔡春生看。蔡春生避開伍愛國的目光,問小軍:“你好好回憶一下,哪些人經常來,哪些人來的早”
伍愛國瞪大了眼,臉上茫然之色。這是什麼招工法
小軍走出去,第一個帶進來的,就是蔡春生進廠時看到的那個十歲的女孩子,蔡春生點點頭,叫她在門衛室外站着。那女孩子一臉的喜悅。
大劉這時也回來了,蔡春生叫他也去找。很快兩人又帶進了七個人,三男四女。大劉和小軍很稱職,這幾個面孔蔡春生也常常看到。
蔡春生示意大劉把他們都帶進辦公樓,然後走出廠門說:“感謝你們對王者電子廠的信任,但是招工名額有限,下次有機會,一定從你們當中挑選。”
下次是什麼時候,蔡春生沒譜。但是這種招錄方式,看得出來他們還是比較信服。人都慢慢散了,蔡春生不敢看他們滿臉的無奈。
伍愛國看蔡春生兩手空空,有點失望。纔出保安室,他悄聲道:“什麼也沒有”
伍愛國止步,回頭看了看大劉。大劉挺精靈,跑出來湊近伍愛國的耳邊輕語幾句。伍愛國聽完,揮退大劉,上前搗蔡春生一拳“你小子,有良心“伍愛國哈哈大笑,頭也不回地走了。蔡春生愣愣地站着,心裏十分感動。難得伍愛國能說這樣的話。那以後,招工的事他真的不聞不問。並且,對蔡春生的工作全力支持。
蔡春生剛走近辦公樓,就看到張勝和劉桂花滿臉是笑的走出來。劉桂花臉上浮出淺淺的紅暈,陽光下格外的嫵媚。張勝一把拉住蔡春生,說:“兄弟,沒想到你這麼發達了。”
蔡春生把張勝和劉桂花帶到廠區偏僻的地方,責怪地問:“怎麼躲起來”
“沒有啊。”張勝傻笑着。
蔡春生板起臉:“我去過墳場。”
張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知道。”
“知道也不來找我”
劉桂花看着蔡春生說:“兄弟,我們天天都到這兒來的。”
蔡春生咦了一聲:“那我怎麼一次也沒見到。”
張勝小聲嘀咕道:“你們廠也不招工,我出來幹什麼我們是躲在那棟房子後。我做大哥的,總不能天天找你蹭飯喫吧”
到了這種地步,張勝還不願把麻煩轉給蔡春生。蔡春生把住張勝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大哥,你把我當成什麼人石榴有病,桂花姐願意拿出保命的錢,我們進了廠,處境就好多了,給你們點生活費,那是輕而易舉的呀。”
“好了好了。”張勝打斷蔡春生的話:“我們今天不是來了嗎不是說了很低聲下氣的話嗎我還是當你兄弟。要不我不會來。今天你們廠招工,我就來麻煩你了。”
劉桂花忽然問道:“妹子呢她做什麼工的,不辛苦吧”
蔡春生笑了笑:“她很好,做總經理祕書,比我還輕鬆,還風光呢。”
“總經理祕書那是好大的官哪,有權。”劉桂花嘖嘖稱奇。
蔡春生掏出一百元錢,遞給張勝。張勝不接。蔡春生板着臉,偏過頭。劉桂共嘆了口氣:“兄弟,那四百元我們早花光了,還沒還你呢。”
劉桂花此話一出,張勝瞪了她一眼,趕緊抓過錢,喝道:“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瞎說什麼現在我們有工作了,很快就能還錢,兄弟,你說是不是”
蔡春生回過頭哈哈大笑,說:“這錢你們今天給我用光,少了我再給。有什麼需要買的,說一聲。現在你們快把東西搬過來,明天就上班”
張勝應了一聲,跳起來,拉着劉桂花就跑。
午飯時蔡春生把這個消息告訴石榴,石榴也非常高興,晚上破例沒加班,陪着張勝和劉桂花,到街市和商場裏轉了半宿。沒買什麼東西,但大家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