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又重複了一遍:“爸,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溫守憶是誰的種?”
她的意思是,路近是不是早就知道溫守憶的親生母親是誰。
因爲之前測溫守憶DNA的時候,路近已經告訴顧念之,溫守憶是溫大有的親生女兒,不是梁美麗的親生女兒。
一個領養的孩子,怎麼會跟養父有血緣關係呢?
這個結果本來就夠驚悚了,結果今天在法庭上,還有更驚悚的事情在等着顧念之。
說實話,顧念之想過溫守憶是秦家某個女人的私生女,但真的沒有想過,溫守憶會是秦瑤光的私生女!
兩人不僅樣貌一點都不像,而且秦瑤光一向清高自許,這麼多年只對何承堅一個男人情有獨鍾。
她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在秦素問去世十幾年後嫁給何承堅,靠的就是這份純粹的堅持和守候。
但是這份堅持和守候,在溫守憶這個“私生女”面前,完全成了一個笑話。
顧念之抿着脣,墨玉般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看着路近,不許他躲閃,也不許他顧左右而言他。
霍紹恆在旁邊閒閒地說:“……伯父會知道嗎?”
聽見霍紹恆的聲音,路近才一個激靈回過神,馬上抓起顧念之的胳膊,緊張地說:“念之,我之前真不知道溫守憶的親生母親是誰!”
“你以爲我會信?”顧念之撥開路近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居然正好站在她斜後方的霍紹恆身邊。
俊男靚女站在一起,恰似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照亮了黃昏時分略顯黑暗的客廳。
路近心裏就跟被小貓爪狠狠撓了一下,疼是疼的,也可能在流血,但他對她根本無法生氣。
深吸一口氣,路近撓了撓頭,開始解釋:“念之,你講講道理,我怎麼會知道溫守憶的親生母親是誰?”
“我也是這一次幫你驗她和溫大有、梁美麗的直系親屬關係,才知道她原來不是領養,而是溫大有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到哪裏去驗她母親的DNA?!”
這個道理好像很強大。
顧念之偏着頭,疑惑地問:“真的嗎?您真的不知道?”
“溫守憶只是花匠的養女,我怎麼會想到別處去?沒有任何理由,我爲什麼要去驗她的DNA?”路近委屈巴巴的看着顧念之,“自始至終,她在我這裏只是花匠的養女,我從來沒有特別關注過她。”
“可是她後來取代了我的位置,進了何家……”顧念之抱起胳臂,一隻腳在地上打起拍子,氣勢十分高冷。
路近在這個唯一的女兒面前就跟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老老實實地說:“那個時候,我被通緝,跟路老大一起換了身份躲起來。對何家,我們只關注何承堅和何之初,沒有關注過她。”
“她跟你是不一樣的。”
顧念之從六歲到十二歲都是在何家人的精心呵護下長大,她就是何家的小公主,那些傭人也知道她是何少的未婚妻,未來何家的女主人,因此也對她非常恭敬尊崇。
顧念之在何之初身邊,是何之初小心翼翼地照顧她。
而溫守憶在顧念之失蹤之後進入何家,已經十八歲了,她在何之初身邊,更像一個保姆,爲何之初打理身邊的瑣事。
由此可見,溫守憶在何家的地位,跟顧念之那個時候在何家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路近不對一個“保姆”過多關注,也是情有可原的。
況且那時候何承堅也有派人在監視溫守憶,一邊是不放心,要考察她,一邊也是保護何之初。
顧念之思考着路近的說法,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這樣說來,您也是今天才知道,溫守憶的母親,有可能是秦瑤光?”顧念之板着臉,將自己留下的幾根秦瑤光的頭髮遞給路近,“那您再給驗一下吧,這是秦瑤光的頭髮。”
路近點了點頭,忙接過來頭髮,討好地笑着說:“我馬上去查!馬上去查!”
顧念之見路近這樣,又不忍心了。
放下抱着的胳膊,垂頭囁嚅着說:“爸,我剛纔的態度不太好,您罵我吧……”
“沒有沒有,你的態度很好,很好,是爸爸不好……”路近擔心壞了,“念之乖啊,你沒錯,不要道歉。我女兒不會有錯的……”
顧念之:“……”
霍紹恆:“……”
他這時有幾分慶幸顧念之沒有在這個寵女狂魔般的父親身邊長大,不然真不知道會被寵成什麼樣子……
顧念之卻好像聽見了他的心聲,斜眸睇他一眼,哼哼兩聲,圈住了路近的胳膊,眉開眼笑道:“我就稀罕爸爸不分青紅皁白就站在我這一邊的立場。——爸,我永遠最愛你!”
顧念之的甜言蜜語一向很厲害。
就連霍紹恆有時候都招架不住。
更何況是一心爲了女兒好,一心寵着女兒的路近。
他後來離開顧念之房間,回自己實驗室做測試的時候,滿臉紅光,就跟喝了一斤八三年的茅臺似地……
路近走了之後,顧念之關上門,看見霍紹恆正站在她身邊。
突然覺得累了,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門上。
霍紹恆看了她一會兒,走過來一手扶着她的後頸,一手圈住她的腰,低頭吻了上去。
顧念之緊緊貼在他溫暖有力的懷抱裏,從他的親吻中汲取着力量。
霍紹恆爲人剛硬異常,但是他的脣卻很軟,親吻的時候,脣與脣的碰觸幾乎能夠激起靈魂的顫慄。
狠狠親了她幾下之後,霍紹恆將她打橫抱起來,走到沙發前坐下,將她圈在懷裏,半壓在她身上,一手捧着她的側臉,靠在她腦袋邊上,一邊說話,一邊在她臉頰上輕啄。
“……心裏難受嗎?”他低聲在她耳邊問。
“難受什麼?”顧念之不解地看他。
霍紹恆說:“……當你知道你媽媽對溫守憶,比對你好。”
都是一個媽,爲什麼厚此薄彼?
顧念之星眸半闔,軟糯的嗓音輕如呢喃:“……有一點點。”
她是不在乎秦瑤光的“母愛”,但是當知道自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她心裏不可能一點波瀾都沒有。
只有霍紹恆感覺到她最微妙的情緒變化。
“不用難過,你有我。”霍紹恆在她脣瓣周圍一點點地親,他的吻如同蜻蜓點水,又如同羽毛在微風中輕輕扇動,撫慰着顧念之受傷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