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粉嫩的臉幾乎在頃刻間就變得煞白。
宋苒雙手抱臂，身體半倚在嬰兒牀前，斜眸打量過去，隨即淺淺一勾脣，示意早就等在門邊的幾個男人，“把她給我帶到書房。”
說完率先擡腳邁出去，繞開雙臂的時候，那握在手裏的手機也被正滿目驚恐的姑娘看到。
“小，小姐……”
姑娘不安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襬，嚥了咽口水，企圖要挽回什麼，但宋苒明顯沒有興趣要聽她的，自顧跨出了房門，往樓下書房的方向去。
剛繞過客廳的時候，聽到身後一陣喧鬧，有人大喝：“抓住她，別讓人跑了！”
宋苒面不改色，行徑的步伐也是絲毫不頓，進了書房，在沙發上坐了沒一會兒，就見到那頭髮凌亂的姑娘被兩個男人押着胳膊進來。
她見人低垂着眼瞼，渾身顫抖的樣子，忍不住些微一勾脣角，隨即眼底的光很快變得凌厲而可怕。
“過來。”些微沉下一口氣後，她擡起下巴朝着對面沙發的空座示意，“坐下。”
聽到這命令，旁邊站着的兩個男人就先後都鬆了手，隨即退到門邊，兩副壯碩的身材將房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姑娘回頭瞄了一眼，與其中一個男人對上眼神，就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權宜之下還是拖沓着腳步，慢慢挪向了沙發的位置。
“小姐，不知道找我過來有什麼事？”
儘管已經害怕到了極致，但與宋苒對視的時候，她還是選擇裝傻充愣，不安地將那頭凌亂的碎髮撥到一邊，露出一雙澄澈的眼睛來。
宋苒穿着寬鬆英倫風的淺灰色西裝，雙腿前後交疊，擡起一隻手臂，手肘支撐在沙發扶手上，食指抵在太陽穴處，一臉冷漠地緊盯着那雙眼睛。
不消片刻時間，那姑娘就開始如坐鍼氈，眼底的情緒變得複雜，偷偷去看，又不敢去看。
宋苒見如此，才從側邊口袋裏摸出手機，沿着面前的茶几丟出去，“把鎖解開。”
姑娘見到手機，兩眼迅速放光，繼而忙不迭撿起來用雙手緊緊護在胸前，扭捏道：“小姐，這手機是我的，您雖然是小姐，但恐怕沒有權利查看我的私人信息吧。”
沒說兩句話，她身體起伏的節奏就開始變大，握着手機的指節泛出冷冷的蒼白。
宋苒聞言，些微側過頭去，“你自己解開，或者我讓人砍掉你的手指頭，一個個來試。”
她會說出這樣帶着血腥氣息的話，是因爲對方已經觸及到了她的底線，此刻她的內心可不是像表面這樣波瀾不驚。
並且，這話收穫的效果很明顯，避免了浪費更多的口舌和體力。話音剛落，那姑娘一陣哆嗦之後，就顫顫巍巍解開了手機，又小心翼翼推到了她面前。
伸手拿過來的同時順帶着起身，踱步到了落地窗前，身體半倚靠在書桌上，將相冊裏最近的幾張照片一一翻過，原本平靜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
那姑娘渾身冒着冷汗，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板上，連磕了幾個頭，腦袋撞得“咚咚”作響。
一邊聲淚俱下地解釋着，一邊又拿腦袋往地板上撞了幾下，直到額前撞得嫣紅，她卻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宋苒面無表情，最終將照片劃到第一張，那是孩子後腦處的一張特寫照，最刺目的是髮尾處那一道齊平切線。
“你起來。”她將手機收回，隨手放到了身後的書桌上，冷冷吩咐。
房間裏激盪着的哭聲和地板撞擊的聲音戛然而止，姑娘身子僵了僵，擡頭看了一眼，隨即爬起來，縮着腦袋站到一邊，又畏畏縮縮了好半天才靠近。
但不想，剛走到距離宋苒一臂左右的位置，女人的巴掌就猝不及防揚了過來，打得她一陣眼冒金星。
宋苒打完，麻木的五指蜷成了一團，極盡冷漠地質問：“誰讓你來的？”
“沒，沒有，我……”
姑娘捂着一邊臉頰，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耳邊又響起“啪”的一聲脆響，隨即另一邊臉上也立現了五道鮮明的指印。
“我再問你一遍，誰讓你來的？”
“沒……”
“啪！”
第三巴掌落下去的時候，姑娘已經沒了力氣，覺得頭腦開始缺氧，幾近暈厥，她趕忙抱頭告饒，又“撲通”一聲跪下來，“我說，我說……”
宋苒垂眸，神色平靜而冷漠，看着那姑娘伸出顫抖的雙手，將書桌上的手機又拿了起來，片刻後點開了通訊錄裏的一通號碼，重新遞到她面前。
“是這個人……”
女人冷眸看了一眼，就從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隨即不輕不重地問：“你還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
姑娘抿抿脣，脣齒間蔓延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低垂着腦袋，沉思了一陣，最後腦海中有靈光一閃，“昨天晚上通電話，他讓我拍幾張孩子的照片給他，我聽聲音，人好像是在京都遠北機場，可能他現在已經離開了。”
“還有呢？”
“沒有了，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了。”聽出宋苒聲音裏的不悅，她又慌慌張張地半伏在地板上，眼淚滾滾落了一地，“我只是收了他十萬塊錢，說讓我剪一撮孩子的頭髮給他就行，但錢是線上轉賬的，頭髮也是托出租車司機帶的，我根本沒見過那人，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小姑娘生怕宋苒不信，又聲淚俱下說了一堆，直到耳邊傳來一陣猛烈的關門聲，她才驟然停下，透過碎髮悄悄看一眼，才發現立在前面的人影早就消失不見。
宋苒出了書房，就把餘下的爛攤子交給了父親，途徑客廳的時候，朝沙發上看報紙的老人家輕輕瞄一眼，“我出去一趟，這事兒就交給您處理了。”
擡腳往院門外去的時候，她又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將剛剛拍到的照片發出去。
上車之前接到了沐名回覆過來的電話，她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叮囑：“幫我查一下這個人，我現在去你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