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眨巴兩下眼睛，顯得有些喫驚，反應過來之後躬着身子出去，打了一通電話再回來彙報：“搞定了。”
“行。”女人盯着遠處臺上正在被競拍的小物件，只是淡淡應了一句。
來這種場合湊熱鬧的，一般最終都會拍點什麼回去以示誠意，但實則也沒有必要像尚睿這樣，幾乎場場都參與，前五件藏品能收下三件之多。
前半場下來，他已經算是出盡了風頭，時不時有人回頭會瞄一眼，這位頻繁被主持人叫出編號和名字的尚先生是哪位，而大家能看到的，就是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和他旁邊坐着，相貌端莊，舉着價牌的女伴。
等接受的目光多了，齊楓也會有些不好意思，用價牌擋着臉來，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悄悄瞥着尚睿，“不用買這麼多吧，意思一下不就行了？”
尚睿勾脣含笑，扭頭看她一眼，“也不是很貴，這些東西都很適合放在你的照相館裏，其他你覺得不喜歡的，也可以再捐出去。”
頓了頓，男人忽而用大掌將她的拳頭包裹起來，指腹像是有意無意地摩挲着，淺淺出聲，“你喜歡就好。”
宋苒垂眸望過去，並不能看清他們二人的互動，但眼神始終是冷的。
而單饒旁邊的小跟班儼然對她時不時投遞過來的眼神產生了某些誤會，用手肘用力戳中旁邊男人的胳膊，小聲竊笑着提醒：“少爺，宋小姐好像在偷看你哎。”
單饒突然覺得如芒在背，不動聲色地調整了更端正的坐姿，又輕輕咳了兩聲來掩飾尷尬，同時抿脣假裝不在意地問：“是嗎？”
小跟班再回頭，又拼命點着腦袋，“不假。”
在會場上拍賣的很多物件並不算特別貴重，所以參與者衆多，拍定一件物品的時間也不會十分漫長。
但陸瑤坐了小半場下來，還是慢慢打起了瞌睡，靠在邵允琛的肩頭暗自嘀咕：“拍這麼多，尚睿想做什麼？”
邵允琛垂眸看她一眼，沒有迴應這個問題，而是笑着問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陸瑤搖搖頭，“我陪你。”
這話引得邵允琛莫名笑起來，繼而忍不住打趣，“你是不是擔心你老公口袋裏的錢？”
“什麼？”這話陸瑤就不滿意了，少不得多瞄他兩眼，繼而雙手將那隻胳膊抱緊了，“你現在有老婆有孩子，省點錢也是應該的。”
“你老公有錢。”邵允琛語氣固執，眼神卻寵溺，輕輕在她額頭蓋了個吻，便道：“選一件你喜歡的，我們拍了就回去休息吧。”
正說着，前面一件物件剛剛被拍下，這時候被禮儀小姐推上臺的，是一把頗有年代感的紫檀木摺扇，陸瑤眼睛一亮，拍了拍邵允琛的手臂，“我看那個就不錯。”
等大屏幕上鏡頭給完，主持人又一一介紹完畢，競拍便開始了。
起拍價是十二萬，陸瑤和邵允琛都不是很懂這一方面，但保守估計也在二十萬以內。
男人挑挑眉，“喜歡？”
之後也不等女人迴應，靜等着競拍人數漸漸少了，他也開始參與其中。
另一邊，齊楓對這把摺扇表現出的興趣卻不那麼濃烈，最主要的原因是尚睿今天晚上拍下的東西已經夠多，這讓她多少有些惶恐和不安，“算了吧，我覺得夠了，再多也放不下了。”
“一把摺扇而已，我看很配你房間裏那紅木的梳妝檯。”尚睿輕輕一笑，從她手裏將競價牌接過來。
舉牌之前，餘光已經瞄見了一旁角落裏正參與競價的邵允琛，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凝，轉而化爲眼底那一抹凌厲陰鷙的光。
他不可能讓那個男人，處處都那麼如意。
陸瑤餘光瞄過去，見尚睿舉牌的動作乾脆利落，顯然沒有要輕易罷休的意思，便一手攔住了邵允琛，“算了，尚睿是在有心跟你爭，一把扇子而已，不值得。”
邵允琛自然也看得出來。
他又僵持了幾輪，眼見價格慢慢升到四十萬，便勾脣一笑，“那我聽你的。”
話裏說得好聽，說是聽陸瑤的，卻還是固執舉了幾輪牌子，看得陸瑤心驚膽戰，將價格生生擡到了五十萬才放棄。
之後勾着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評價：“看來他在意大利合作的業務賺了不少。”
轉而又低頭略有些抱歉地朝陸瑤看一眼，“你老公得加油了。”
陸瑤擡頭與他對視，覺得這個男人微微彎起的雙眼中像是佈滿了星辰，讓她不經意就要深陷其中，“加不加，你都是最好的。”
兩個人不顧場上剛剛鬆弛下來的氛圍，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深深對視着。
於是也就沒太在意剛剛主持人倒數定錘最後一秒的時候，嘉賓席的最後排響起一道高亮的女音，報出了六百萬的價格。
場上一片譁然，衆人紛紛側眸看過去。
此刻站起身來接手衆人目光洗禮的不是別人，正是宋苒的助理，她神色淡定悠然，之後又坐下來，同旁邊的女人確定一個眼神。
開始有人紛紛議論，尚睿眸光一沉，即便沒聽見旁人口中那一口一個的“宋小姐”，也能揣測出這麼不計代價跟他作對的人會是誰。
他的眸色徹底陰沉下來，再要起身時被旁邊的齊楓一手按住，“算了，聽我一次。”
沉默了一陣，最終無聲呼出一口氣來，才淺淺一勾脣，“好。”
最終，這把摺扇被宋苒已六百萬的價格拍得，相比於花了一兩百萬拍了七八件的尚睿來說，她纔是真正出風頭的那一個。
拍賣結束之前，又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不斷有人想要趁此機會和宋苒搭腔兩句，都被她一記冷眸回絕，繼而就成了身邊助理要去應付的事情。
重新回到酒水區的宋苒在其中一處吧檯前叫住了陸瑤。
邵允琛去應酬，陸瑤也是單獨一人，見到宋苒的時候表情略有詫異，但也是很快調整過來，衝她溫和地抿脣笑笑，從旁邊取了一杯果酒遞出去，“喝這個嗎？味道不錯的。”
宋苒將那酒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之後點頭表示了認可，“不錯。”
之後將酒杯擱下，迴應着來人閃爍而猶豫的目光，突然勾脣笑了笑，“知道我最不需要的是什麼嗎？”
陸瑤因爲她這猝不及防的問題而怔愣一秒，旋即不免想起剛剛在拍賣場上發生的事情，便笑着打趣：“應該是錢吧。”
“我不缺錢，但也需要它們。”宋苒搖頭否認，眼神中突然浸染起一縷並不明晰的寒光，與陸瑤直直對視着：“我最不需要的，是你剛剛那樣，充滿同情的目光。”
這話惹得陸瑤有一秒的失神，反應過來之後收回視線，承認了自己的失禮，“抱歉。”
“你有這想法也不奇怪，因爲你有邵允琛的庇護。但我身後的資源和力量也足以支撐我過得比任何人都好，所以我身邊有資格同情我的人，現在起碼還沒有出現。”
她神情慵懶隨意，話說完之後示意身後的助理過來，將那一隻厚重而頗有年代感的木盒擺到陸瑤面前。
“送你的。”她輕瞄一眼，“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說完也不再逗留，擡腳邁步離開，留下陸瑤怔愣半晌，將那木質的盒子打開，入目看到的正是剛剛被拍賣的那一隻摺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