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臣知道，突然提出變法，有些倉促”
“但我大秦，已經到了不得不做出改變的地步”
“秦國律法，太過嚴苛恐怖，百姓們在巨大的壓力下，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長此以往，必定會出問題”
蘇塵的聲音，響徹在麒麟殿的每個角落。
帶着絕對的自信
眼神也是如鋼鐵般堅決
蕭何，曹參，趙雲和樊噲四人，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蕭何甚至淚流滿面
換位思考，如果他們站在蘇塵的位置上，絕不敢提變法一事
這種事情，稍微出點亂子，不是被皇帝殺，就是被王侯士族殺，說是九死一生都不爲過
“陛下。”
“臣隨便舉幾個例子。”
蘇塵昨晚一夜未眠，是做足了功課來的。
只聽他道：
“我朝有法，成年男子無故嚎啕大哭者，要抓入衙門，處削髮，削眉，削須”之刑”
“還有，曲意逢迎，吹牛拍馬者，處黥刑用沾墨的刀在臉上刻字”
“更爲奇葩的是，律法規定，男子身高低於四尺九寸152c，女子身高低於四尺七寸142c，觸犯律法，無需負責”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蘇塵說着，語氣一轉，直接懟上幾十個文臣：
“在下想請在座的各位大人，誰能給我講講這些律法存在的必要性”
“制定這些沒用的律法，搞得整日人心惶惶，百姓如履薄冰，意義何在”
“如此奇葩的律法，還有那些千奇百怪的殘忍酷刑，究竟是爲了推動我大秦發展還是實在閒着沒事兒做，扯出一堆無用的歪理邪說，好彰顯官員自身的價值呢”
一番話說出來
廷尉府中的一些官員，頓時被戳中痛處，氣得渾身發抖，暴跳如雷
“無知小兒你懂什麼”
“我大秦以法治國，法不嚴何以鎮天下”
“小子快快住口，莫要徒增笑料”
“哼，我看他就是想學那商鞅，表面變法，實爲攬權”
“其心當誅，其心當誅啊”
抨擊聲更加猛烈了
宛如狂風暴雨朝蘇塵席捲而來
朝堂之上，幾乎沒人敢替蘇塵說話。
他就像一個戰士，在漫天指責中，傲然而立，直直望向贏政
贏政也是左右爲難。
他大秦以法治國數百年，才成就如今的輝煌帝國
蘇塵這番言論，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了
但同時，他也知道蘇塵花了十年時間雲遊天下，學識見聞之淵博，都比朝堂上的這些老古董要強百倍千倍不止
“難道我大秦，真的需要變法”
贏政沉思不定。
“陛下。”
蘇塵又出聲了，恭敬行禮：
“臣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大秦律法過於嚴苛，七國內，人人皆以暴秦稱呼我朝”
“沒錯，大秦以法治國數百年，如今橫掃六國，統一天下，建立了不世霸業，這確實值得驕傲”
“但請陛下仔細想想，自禹開創夏朝，我華夏族歷經數千年，九朝更迭，更有數百位君主”
“其中哪位君主，不想像陛下一樣千秋萬代最後，還不是都滅亡了”
p;蘇塵正說着
口中突然吐出滅亡二字
羣臣臉色狂變，齊齊後退，很多人都嚇尿了
瘋了
這個神威侯，真是瘋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詛咒大秦滅亡
“大膽蘇塵”
贏政氣炸了
無盡的怒火從胸口生出
可下一秒，他想起半個多月前在沙丘行宮，趙高李斯聯手弒君，還篡改了詔書
據蘇塵所說，李斯趙高篡改的內容是：命扶蘇和蒙毅自殺，立胡亥爲帝
他那個小兒子，不學無術，荒淫放蕩，若是讓他繼位，大秦帝國說不定真的會滅亡
“嗡”
想到此處
贏政後背不由生出了一絲冷汗
整個人都是冷靜了下來
“蘇卿，你繼續說。”
讓大臣們出乎意料的是，贏政居然沒有下令砍神威侯的頭，而是讓他繼續說
我去
這什麼意思
這樣都能忍下來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位皇帝陛下嗎
所有人都看傻了。
只聽蘇塵淡淡一笑，繼續道：
“陛下英明”
“臣這些年，雲遊四海，研究過百朝千國的歷史，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此話一出
殿內不少文臣武將，都覺得很有道理
蘇塵繼續道：
“疆域越小的朝代，子孫後代越容易守住，存在時間也越長”
“反過來，疆域越遼闊的朝代，由於國土面積太大，地方起義軍造反，君主根本無從知曉。而手下的官員害怕君主責罰。紛紛選擇欺瞞，稱其爲山賊土匪，不足爲慮，僞造出一個歌舞昇平、繁華盛世的假象來”
“而往往等到起義軍打進國都，君主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國家已經快滅亡了”
“究其原因，便是這些君主不思進取，固步自封”
“臣以爲，一個朝代或者國家存在時間久了，必然會腐朽，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個時候，就需要改革需要變法，才能重煥生機”
“不瞞陛下，如今大秦看似穩固強大，實則風雨飄搖，岌岌可危”
“如果再不變法，安撫百姓，臣敢斷言，日後必定羣雄四起，叛亂屢出不窮”
這一番話，蘇塵語速極快地說出
錚錚鐵語，擲地有聲
大殿之內，寂靜無聲，連淳于越都沒有跳出來反駁，因爲他竟然覺得這番話，有道理
贏政閉目沉思許久。
此時，已經到了早上八九點鐘，正是一個人大腦最清醒的時候。
“蘇卿。”
贏政睜開眼睛，眉頭皺得很深：
“朕記得，你說過一句話叫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嗎”
“是”
蘇塵點頭。
“說得好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贏政突然發出一聲感慨，“這水，指的是天下百姓，而這舟，便是朕的大秦”
“億萬百姓能助朕成就一番霸業，自然也能毀了它”
“這天下，終歸是百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