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40、藏劍訣(下)
    那一小段是這樣寫的:‘古之善爲劍者,微妙通玄,深不可識。唯不可識,故強之爲容;湛兮其若開天;渙兮其若釋凌;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恕能亂之以靜猶生?恕能妄之以定猶靜?劍之大成者,不無如是。’

    這段話的意思是:‘古時候善於用劍的人,微妙通達,深刻玄遠,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這裏的微妙通達,是指一法通而萬法通的境界。

    ‘正因爲不能理解他,所以只能勉強形容他:他的身上光芒閃耀,好像開天闢地時的第一道光;他的行動十分灑脫,好像冰塊緩緩消融;他純樸厚道,好像沒有經過加工的原料;他曠遠豁達,好像幽深的山谷;他渾厚寬容,好像不清的濁水。誰能使狂亂的心境安靜下來,如有勃發的生機?誰能使虛妄的心境安定下來,如處子一樣安靜?只有劍道大成的人,才能達到這個境界。’

    從這一段可以看出,藏劍訣的創始人是十分推崇修劍的,簡直到了一種癡狂的地步。

    前言有說,修行法門,一定要領悟創始者的心境,才能對法門有所領會。

    燕離眼光獨到,知道這一段一定是藏劍訣的核心,便潛心研讀。

    果然,法門全篇大概只有三四百字,大抵是以上面那段爲核心,將之拆分,並一一詳細解讀;可是,問題在於,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了,彷彿法門本身就是對劍者一番“歌功頌德”。

    燕離有點難以置信,接連解讀三遍,仍然一無所獲。原以爲手到擒來,結果卻讓他的自信大受打擊。

    忽而想起燕十一說過,愈是高深的法門,所需的靈神境界愈高;興許四品武者還不足以領悟藏劍訣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他沉吟片刻,便收了寶典,重歸入盒子裏。

    修行最忌冒進,勉強下去,也只落得個心浮氣躁的下場。

    翌日,燕離吃了早膳,緩步來到昨天的山道口,正見秦易秋一行人迎面而來。

    軍機院對燕山盜恨之入骨,自然不可能有好臉色,只有秦易秋露出一個微笑,拱手道:“燕兄早。”

    燕離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接連的巧遇,讓人意想不到,莫非這又有什麼預兆?”

    “巧是巧了,遇恐怕未必。”自戀男趙炳仁冷冷笑道,“這叫做狹路相逢,仇人相見,你不會不懂吧?”

    燕離便也冷笑,道:“軍機院好生跋扈,只是快別光說不練了,我的劍也已許久不曾飲血。”

    “燕離小兒,是個男人就到演武臺來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石敢當狂怒地吼道。

    “你閉嘴,他要由少主來殺,還輪不到你!”趙炳仁白了他一眼。

    石敢當狠狠瞪着他,怒道:“老子滿肚子的火氣,沒地兒發泄,不如你跟我來一場!”

    趙炳仁冷冷笑着:“來就來,怕你不成?”

    “一大早就看到一出狗咬狗的戲,真是精彩啊。”

    這時遠遠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就見葉晴從轉角處走出,一如既往的陰沉着一張臉,“快繼續咬,可別停下,我還沒欣賞夠呢。”

    “燕兄請。”秦易秋微笑着,卻不理她,

    虛引着請燕離先走。

    燕離也不客氣,自顧自向上走去。

    葉晴氣得火冒三丈,低聲罵道:“沒骨頭的賣國賊,向你示個好,就搖尾乞憐,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狗一樣。”

    “他很記仇的。”耳畔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

    她扭頭一看,卻是唐桑花,也不知什麼時候到的。

    唐桑花笑靨如花,道:“他很記仇的。”

    “我怕他?”葉晴冷冷道。

    忽而掃了一眼她的小腹,不知怎麼的,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冷顫。

    “小晴,我是爲你好,才提醒你的。”唐桑花依然笑着。

    “閉嘴!”葉晴忽然尖叫道,“不許這麼叫我,你這個賤人!”

    唐桑花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但還是強忍着,道:“我不知觸到你哪裏的痛楚,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不需要你的假慈悲!”葉晴咬着牙說完,迅步離開了。

    這時馬關山走過來,譏笑道:“你也是矯情,跟這種賤人有什麼好說的。還是說,她是你的什麼人不成?”

    唐桑花淡淡笑着,道:“如果我說,她是我的師侄女,你信不信?”

    “信你就有鬼了。”馬關山如是說了一句,眼睛卻微微閃爍。

    “這世上本來就有鬼。”

    ……

    “這世上是有鬼的。”

    燕離下學,來到流雲小築,沈流雲依然坐在小院鞦韆上,迎頭就來了這麼一句。

    “鬼不是民間傳說麼。”燕離笑着問,“原來先生也信鬼神傳說麼。”

    沈流雲淡淡道:“不開竅的蠢貨,枉你聽了我那麼多課,一點進步都沒有。”

    “學生愚鈍。”

    “你何止愚鈍,簡直是個白癡。”

    “學生如果不是遇到先生,絕不相信這世上有人罵人能罵得那麼優雅。”

    沈流雲微微蹙眉,近來她很愛這個動作了,她時常用這個動作來表達不悅,但近來已不確定了,或許高興時,也習慣做了這個動作,不想被他知道而已。

    “我指的鬼,是人心鬼蜮。”她的目光投向遠處,“人心一旦處在惡的境地,險詐之處,讓人防不勝防。我即使在書院裏,也常常聽到各地人喫人的事情,不管緣由始末,都使人痛心。”

    燕離聽到這話,很是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才說:“現下這世道……不,或許一開始便如此,善惡的交界,實在是很曖昧的了。人或人心,實在不應由單純的善惡來區分;人心鬼蜮固然可怖,更可怖的是,使鬼蜮誕生的人;那人倘使是有心的,就更可怖,比食人惡鬼,更甚十百倍。”

    “是嗎?”沈流雲冷冷瞥他一眼,“你殺的人可不少,你是與食人惡鬼爲伍的人,難道真有那麼一個有心人,使你變得惡的?”

    燕離微微的一笑,道:“不是一個,是一羣。”

    PS:求別打臉。。。下個月盡力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