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29、雪山絲綢
    黑暗和光明就像永遠不相交的平行線,一個追逐另一個,永無休止。

    但在這虛無的空間裏,黑暗或者光明已經失去了意義。虛無就是什麼也沒有,包括黑暗和光明。

    這虛無有一個缺口,看來像是一個世界。

    滴答

    不知過去多久,一滴水聲忽然間響起來。

    像滴穿了虛無,顯出又一個洞,露出了又一個世界。

    外面的世界也是夢幻泡沫,要不然怎麼會有如此唯美的場景。

    桃花,漫天的桃花飛舞,每一片都像徜徉在花叢裏的蝴蝶,它們的舞姿是那麼的輕柔,彷彿在爲萬物復甦而歌頌;如果用心去傾聽,又像似流淌着的樂章,一個一個的音符各自上下翻飛,高低起伏,卻說不出的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每一片桃花,又如同承載着無限的思念。

    桃樹下有個小男孩在哭。

    “是你呀,你爲什麼哭”一個小女孩走過來說。

    男孩擡頭,連忙止住了哭聲,卻沒有說話。

    “你爲什麼不說話呀”小女孩挨着他坐了下來。

    “我不想說。”男孩道。

    “爲什麼不想說”女孩鍥而不捨地追問,“難道你討厭我嗎”

    “不是不是。”男孩窘迫地說,“我娘說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很丟臉的。”

    “那你爲什麼哭啊”女孩道。

    “手痛,手指痛。”男孩道。

    “你好笨哦,手指不就是手嗎,到底是手痛還是手指痛”女孩道。

    “手疼,手指疼。”男孩窘迫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想了想,把藏在寬袖裏的手伸出來。

    十指呈現不同程度的腫脹,右手掌更是傷痕累累。

    “你怎麼啦”女孩忍不住驚呼道,“有人打你嗎”

    男孩搖了搖頭,“練劍,練琴。”

    “你喜歡舞劍彈琴嗎”女孩道。

    “不喜歡。”男孩搖了搖頭。

    女孩道:“那爲什麼要練”

    男孩驕傲地道:“我娘說,把不喜歡的事情做出彩,那纔是最大的本事。”

    “你娘說的真好。”女孩笑着說,然後捧起男孩的手,“我母后說,吹一吹疼痛就會飛走,我幫你吹吹,就不疼啦。”

    說着輕輕地吹了兩口。

    柔軟的手,溫柔的風。

    男孩的臉一紅,赧顏道:“好,好像真的不疼了。謝謝你。”

    女孩高興地笑了起來,“對了,上次忘記說啦,我叫紙鳶,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男孩正要說,卻被一個呼喊聲打斷。

    “紙鳶,紙鳶”

    “母后叫我了,我該回去了。”女孩站了起來,跑了幾步,回身朝男孩揮了揮手,笑靨如花,“下次如果還能見面,你再告訴我吧。”

    男孩瞧着女孩的背影,傻傻地笑了起來,“紙鳶,紙鳶”

    “紙鳶”

    “紙鳶”

    燕離發出無意識的呢喃,喉嚨乾渴,渾身燥

    熱,就像被放在火爐上烤。

    好似要將他的血液都蒸乾。愈來愈強烈的脫水感,將他的意識從黑暗中拔了出來,猛地睜開眼睛,便發覺身體被綁在一塊鐵板上,底下是個打鐵用的火爐,風箱在“吭哧吭哧”的叫,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婆子站在旁邊觀察着,眼中發出綠光。

    如果她的手中再多一個調料罐,那麼活脫脫一個食人的老妖婆。

    “不想死就別動。”情花婆婆用毫無感情的語調開口道,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烤肉。

    如果不是察覺到身體的狀況,燕離早就暴起殺人了。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卻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

    就算知道了是什麼毒,他也無能爲力。

    “意識能恢復,說明這個法子有用,不過你不要太樂觀。”情花婆婆冷冷地道,“黃泉蠍的毒,出了名的陰毒霸道,火蒸的療法,不把你的血給蒸乾,毒還是會復發,下一次可未必能這麼幸運了。”

    還真的要把血蒸乾

    燕離勉強開口道:“血幹了還怎麼活”

    “如果不是老太婆我,你當然必死無疑,現在閉嘴,別干擾我。”情花婆婆不耐煩地道。說着一面推運燕離的周身大穴。

    燕離的意識漸漸清楚一些,才發現並不是真的在烤,身下是鐵板沒錯,但上面覆了一層類似於寶具的東西,非常柔軟,每當溫度高到足以烤肉的程度,這東西就會將熱力隔開,使之恢復到原初的狀態,然後如此反覆。

    他的身體,就在瀕臨烤熟與冷卻之間往復循環,意識清醒着,真個比酷刑還難忍受。

    “知道這東西的好處了吧。”溫二孃不要燕離說話,自己卻不住嘴。

    “這是什麼東西”燕離忍不住問道。

    “雲水榭出產的極品雪山絲綢。”溫二孃滿臉嫉妒地道,“老孃這輩子都沒穿過雪山絲綢制的衣裳,你命倒好,竟然被你用來療毒。”

    “多謝前輩忍痛割愛”燕離還能說什麼呢。

    “你以爲是我的東西嗎”溫二孃淡淡道,“老孃不用莫須有的人情,你要謝就去謝借你的人吧,如果不是雪山絲綢,火療法必須用水煮,而且過程極爲漫長,你很可能會在治療的過程中死去。”

    “那個人是誰”燕離道。

    “謝雲峯。”溫二孃道。

    燕離愣了愣,想了好半天才終於想起來,“是他”

    謝雲峯來了,就在今天的療毒結束後。

    “燕離兄弟,好久不見啊,你還好嗎”彷彿是例行的寒暄。

    燕離翻了個白眼道:“閣下看我這樣子就知道了。”

    謝雲峯微笑着道:“正因爲知道,我才送來了雪山絲綢。”

    “你是怎麼知道的”燕離道,“難道天策樓的消息已經靈通到這個地步了”

    “不不不,我剛好在綠野仙蹤,昨日遇到了紙鳶姑娘,是她告訴我的。”謝雲峯道。

    “原來是她。”燕離心中一暖。

    “我們不過一面之緣,還是後來聽了諸葛小山說,才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他接着道,“我想不到你有什麼非幫我不可的理由。”

    “我只不過想向燕兄弟討個人情。”謝雲峯道。

    “要了這個人情,你準備做什麼”燕離道。

    “殺人。”謝雲峯忽然間滿臉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