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劍傾國 >17、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四更天,夜色極濃,也正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

    鳳陽宮,魏世子的寢宮卻還沒停止活動,因爲他們的世子這個時辰還在練功。

    寢宮內苑,向來只有他的心腹和貼身婢女得以活動自如,銀槍小將便是其中之一。

    銀槍小將還不是一般的侍衛,他是姬破虜帳下龍騎軍團的首領之子,名叫白玉歌,年僅二十五,一手“斷龍槍”盡得其父真傳。他自小就被選爲姬玄雲的侍衛,可以說是看着他慢慢長大的,自然也知道他的祕密。

    白玉歌走入內苑,見姬玄雲在薄月下打拳。

    姬玄雲的拳法以洞靈真經爲基礎,以姬破虜的“霸王拳”爲核心,自悟“冰火雙極”,火拳剛猛無儔,冰拳綿柔不絕,合則有不測的威力,連天夜叉附體都不是對手。

    白玉歌向婢女擺了擺手,示意不要打擾。

    拳風奔走如雷,庭院風來雲涌,不時可見火光閃耀,不時感覺寒氣森森。

    不一刻姬玄雲便打的大汗淋漓。他一停下來,便有婢女送上汗巾,他擦過了汗,轉身向白玉歌走過去,“那混蛋打掃乾淨沒有”

    白玉歌搖了搖頭,冷冷地道:“王爺讓他去了天闕閣。他在天闕閣待了一天,逃不過小人物的卑微,看到祕籍,連覺都不捨得睡了”

    “你是說他看到現在”姬玄雲瞪大眼睛。

    “是。”白玉歌道。

    姬玄雲挑眉道:“放着我交代的正事不幹,跑去偷懶,簡直豈有此理。走,去找他算賬”

    燕離打了個呵欠,略覺疲倦,不禁伸了個懶腰,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外閣一張書案前坐下,從乾坤袋翻找了下,取出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

    有着保質符籙,放進去的食物是什麼樣,拿出來就會是什麼樣,非常的便利。

    喫完了包子,肚子裏暖烘烘的,精神也漸漸恢復。

    歇了會兒,正要繼續挑燈夜戰,突然聽到一絲不同尋常的風聲。

    他皺了皺眉,坐在原位沒動,仔細傾聽着。

    但那怪異的風聲只響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動靜。

    聽錯了

    他狐疑地盯着黑漆漆的門口,重又站了起來,打算去將閣門封閉。那怪異風聲突然大作,他想也不想地取出離崖,但只拔出一半,就被一股沛然巨力給生生壓回鞘中,他只覺胸口一痛,眼前一黑,險些暈迷過去。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就見眼前出現了個人,他瞬間就認出了來人,“是你”

    “你認識我”公孫伯約似笑非笑地道。

    “不認識”燕離心念急轉,思考着脫身之策。

    “原來那天偷聽的人就是你,你在魯王府拼命救了姬紙鳶,料來跟他關係匪淺,所以你纔會擊傷簡季禮,一路跟着他來到洛京城。”

    公孫伯約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逃過我的追蹤,但是已經不重要了。”

    一條碧藍碧藍的電蛇自他掌心吐出,將燕離綁得嚴嚴實實。

    燕離只覺全身不能動彈,聲音也發不出去,源海半點反應也無,意識在極強烈的痛麻之下,陷入昏昏沉沉的狀態。

    公孫伯約取出周平特意準備的麻袋,打量了一眼,不禁皺起眉頭,自嘲一笑,“抓個通緝犯,倒像成了賊一樣。”

    自言自語着,將毫無反抗能力的燕離裝入麻袋之中,扛着就往外面走。

    現在他要去到膳食房與周平匯合,一同將燕離運出去。

    天闕閣到膳食房中間隔着一個花園,公孫伯約腳步輕緩地走在石子小徑上,識念收縮到了方圓數丈以內,以免激起英靈殿的反應。

    這時越過一樹桃花,昏昏沉沉的燕離聞到清淡的花香,精神立時一振。

    他張嘴就咬麻袋,咬開了一個破洞,冷風灌進來,讓他的精神持續清醒了一段時間。

    纏繞他的電蛇,簡直就是折磨人的天然刑具,精神的清醒,讓他愈發清晰地感受到劇痛和麻癢並存的滋味。

    公孫伯約忽然停住了。

    正疑惑間,就聽到銀槍小將那冷冰冰的聲音:“你是誰,這個時辰誰讓你來這裏的”

    公孫伯約怎也料不到竟會遇到魏世子跟他的侍衛,他哪裏遇到過這種狀況,一時竟是怔在原地。

    但是所謂藝高人膽大,他也不是怯場的人,壓低了嗓音道:“小人是運菜的幫閒,有個管事叫我來此收拾一堆垃圾,正好一齊運出王府。”

    “那還不快點把路讓開”白玉歌冷冷道,“終究是府外的人,一點也不懂事”

    “是是是”一句話就把倆小鬼給騙過,公孫伯約心中略有自得,暗自冷笑着把路讓了開來。

    “慢。”姬玄雲忽然目光灼灼地盯住公孫伯約背上的袋子,“你袋子裏裝的果真是垃圾就算是垃圾,也應該由錦繡園的園丁負責,哪輪得到你一個運菜的幫閒”

    公孫伯約心裏咯噔一

    跳,道:“順手,順手罷了”

    “把袋子打開我瞧瞧。”姬玄雲道。

    公孫伯約眸光漸冷,正打算出手擊倒二人,正在這時,一個媚笑聲從二人身後傳過來。

    就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領着周平快步走過來,“小王爺,誤會,都是誤會啊”

    “梅管事”白玉歌冷冷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平連連朝公孫伯約使眼色,後者勉強按捺住脾氣。

    “是這樣的,”梅管事拿出一方汗巾,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管園的張伯回鄉省親去了,白天我讓侍衛兄弟幫忙整理了一堆殘枝出來,就想着讓運菜的販子一齊帶出去,省得諸多麻煩,不料衝撞了小王爺,實在罪該萬死”

    他轉向公孫伯約冷喝道,“你還不向小王爺賠禮道歉”

    公孫伯約的怒火升到了喉嚨,但在周平哀求的眼神之下,他低着頭,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小王爺。”

    “以後注意,外來人不要在府裏亂跑。”姬玄雲淡淡地說罷,徑自離去。

    白玉歌緊隨其後。

    公孫伯約一直正面對着二人,如果他們能看到袋子的背面,就能看到燕離的小半張臉。

    二人走後,公孫伯約沉着臉剜了一眼梅管事。

    梅管事冷汗如雨下,“事急從權,大人千萬體諒”

    “走”

    公孫伯約冷哼一聲,揹着麻袋徑去。

    燕離眼睜睜地望着姬玄雲二人的背影遠去,卻發不出聲音來提醒。

    但就在這時候,白玉歌忽然似有所感,回過身來一瞧。

    兩人的眼神對上。

    白玉歌先是一怔,然後嘴角漸漸地浮出一絲冷笑。

    燕離的心無限地往下沉落。然後就被公孫伯約揹着拐出了園子。

    “世子。”白玉歌忽然叫了一聲。

    姬玄雲道:“有話就說。”

    白玉歌又回頭瞧了一眼黑漆漆的門洞,遲疑了下,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姬玄雲道。

    “燕離。”白玉歌道。

    “燕離”姬玄雲挑眉道,“你不是說他在天闕閣”

    “現在不在了。”白玉歌道。

    “不在了”姬玄雲道。

    “在麻袋裏。”白玉歌道。

    姬玄雲停下腳步,皺着眉頭道,“你爲什麼不早說”

    “我在想我有什麼理由要救他。”白玉歌道。

    “你想到了”姬玄雲道。

    “沒想到。”白玉歌道。

    “那你又爲什麼說了”姬玄雲道。

    白玉歌冷冷道:“他現在是王府的所有物,就算他再怎麼不是個東西,也不是誰都可以動的”

    姬玄雲忽然像個小狐狸一樣奸詐地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但是總要讓他喫些苦頭的。”

    “世子英明。”白玉歌也笑了起來。

    悅來酒樓。

    公孫伯約迅速地換下那一身粗布衫,再不換下來,他懷疑皮膚上的癢會癢到骨子裏。

    然後纔來到偏房,周平正解開麻袋。

    “大人,此廝咬開了個洞,幸好沒被發現”

    “孃的,屬老鼠的嗎”公孫伯約罵咧咧地飛踹一腳,將燕離踹飛,撞到了牆角去。

    燕離強忍着劇痛,“你們煞費苦心抓我,到底要幹什麼”

    公孫伯約冷笑着道:“你當衆讓長策下不來臺,當然是抓你去見他,讓他親手解解心頭之恨。”

    “誰是長策”燕離道。

    “好教你死個明白,長策便是孤鷹大人。”周平想到即將立的大功和公孫伯約賜給的機遇,他就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公孫伯約不再看燕離,直接從懷中取出一方拇指大的印信,丟給周平道:“你在這裏看住他,明日一早,城門開啓,你立刻帶着他進京,然後去大隅學宮報道。”

    “喏”周平激動地應了下來。

    二人卻不知道,此刻悅來酒樓已被一羣角龍騎士包圍。

    公孫伯約走出偏房,正想着時辰還早,要不要去找個女人過夜時,忽有所感,霍然望去正東方向,只見一個銀甲將士挈着一柄銀槍自樹叢的頂上如履平地地走過來。

    “斷龍槍”他微微眯眼。

    東北及東南兩個方位,也分別出現一個黑甲將士和個佝僂着背的老頭。

    “陸汗青袁復論”公孫伯約眉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