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貽三人,彷彿喫下一顆天大的定心丸,簡直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光憑他們,連個地仙修士都沒有,在有生之年,重建淑儀樓都是一種莫大奢望,更別談爲整座玉芝崗祖師堂重新續上香火了。
崔東山會心一笑。先生顯然是故意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
先生是要爲玉芝崗覆滅一事,作出自己的一番蓋棺定論。
大概在先生看來,若說時逢亂世,註定容不下一個可謂昏了頭的玉芝崗,那麼未來的太平世道,桐葉洲就必然不可缺少一個玉芝崗。
因此不管整個桐葉洲如何看待玉芝崗那場變故,從寶瓶洲落魄山,到桐葉洲青萍劍宗,願意爲玉芝崗重續香火。
崔東山神采奕奕。
這就很好了。
先生管的越多越好。
怕就怕先生徹徹底底當了甩手掌櫃,從今以後,對仙都山不熱心,愛答不理的,那自己這個得意學生,當得多揪心啊。
崔東山來到陶然身邊,拿手肘撞了一下身邊的陶劍仙,以心聲笑道:“陶劍仙,告訴你幾個事唄,首先,姜尚真是咱們仙都山上宗,落魄山的首席供奉,不過用了個化名叫周肥。姜老宗主在咱們落魄山,脾氣老好了,口碑很結實的,所以你要是當上了仙都山的祖師堂成員,罵他幾句又如何,他不好還嘴的。驚喜不驚喜?”
陶然繃着臉,默默告訴自己,連“陳平安”都是真的陳平安了,罵不罵姜尚真啥的,小事情。
“再就是那個你怎麼看怎麼礙眼的餘米,就是米裕,劍氣長城的那個米攔腰,意不意外?”
陶然小心翼翼用眼角餘光瞥了眼……米裕,陶劍仙笑容尷尬,下意識揉了揉腰,總覺得涼颼颼的。
其實從陳平安,到小陌,再到米裕,都已經被陶然罵過了。
作爲淑儀樓師姐的蘭貽喜極而泣,哽咽道:“陳先生何必如此厚待我們三個籍籍無名之輩。”
陳平安給出自己的答案,“不談那場慘烈變故的功過是非,也不說鑄成大錯的既定事實,我只說一事。若無惻隱,何必開門。”
陳平安說道:“路途坎坷,任重道遠,在這個過程裏邊,肯定會有很多的非議,你們要早早做好心理準備了。”
隨後陳平安笑道:“當然了,要是你們哪天放棄了這個念頭,覺得實在太過艱難,竭盡心力,依舊力所未逮,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們仙都山也歡迎你們就此 屆時青萍峯祖師堂,會爲你們某人專門安排一張椅子。”
蘭貽,俞杏樓,傅祝,三人與陳平安和崔東山兩位宗主作揖致謝。
曹晴朗掏出鑰匙,打開青萍峯祖師堂大門。
陳平安和崔東山,先生學生兩人並肩走入大門,跨過門檻,率先走向前方的祖師堂正殿。
作爲仙都山的祖山,青萍峯祖師堂內,此刻只懸掛一幅畫卷。
上宗祖師,落魄山山主陳平安。
青衫背劍,頭別玉簪。
極其傳神。
崔東山到底還是沒有按照先生的意思,將霽色峯祖師堂三幅掛像,居中懸掛,然後將他和崔東山的畫像,分別懸掛着左右最兩端的位置上。
今天仙都山建立下宗的慶典,還是照舊,與之前上宗落魄山一樣,都沒有什麼繁文縟節,顯得極爲簡單,毫不繁瑣。
祖師堂內,一左一右,各自擱放了兩排的椅子。
一上宗,落魄山。一下宗,仙都山,青萍劍宗。
一邊是陳平安,長命,韋文龍。裴錢,周米粒,小陌,賈晟,張嘉貞。
後排座椅,納蘭玉牒,白玄,孫春王,柴蕪。
總計十二人。
另一邊有崔東山,仙人境。米裕,仙人境劍修。崔嵬,元嬰境劍修。種秋,遠遊境巔峯武夫。隋右邊,元嬰境劍修。曹晴朗,金丹修士。陶然,金丹境劍修。
後排則有邵坡仙,元嬰境劍修。蒙瓏,石湫。蔣去。於斜回,程朝露,何辜。吳鉤,蕭幔影,兩位地仙鬼修。蘭貽,俞杏樓,傅祝。
總計十九人。
上下兩宗成員,加在一起有三十一人。
在左右兩邊各兩排椅子之後,又有觀禮客人的座位,一撥是桐葉洲本土人氏,在崔東山身後,一撥是外鄉人,在陳平安這邊。
大泉王朝姚鎮,府尹姚仙之,禮部尚書李錫齡。太平山山主黃庭,護山供奉於負山。蒲山草堂,山主葉芸芸,掌律檀溶,薛懷。
玉圭宗的老祖師張豐谷,供奉王霽,九弈峯峯主邱植,韋姑蘇,韋仙遊,雲窟福地姜蘅。裘瀆,胡楚菱。鍾魁,庾謹。鎮妖樓青同。
龍虎山外姓大天師梁爽,馬宣徽。趴地峯指玄峯袁靈殿,張山峯。太徽劍宗,宗主劉景龍,翩然峯白首。鐵樹山果然,談瀛洲。鄭又乾。金甲洲大劍仙徐獬。皚皚洲劉聚寶,劉幽州。中土神洲玄密王朝,鬱泮水。
兩撥觀禮客人,總計三十五人。
兩邊的觀禮座位安排也極有意思,因爲根本就沒有安排,人人隨便落座就是了。
上次落魄山霽色峯,負責遞香火的,是陳暖樹和周米粒。
這一次青萍峯,換成了曹晴朗和周米粒,各自手捧一隻香筒。
而上一次落魄山建立宗門慶典,霽色峯祖師堂內敬香,是四十三位霽色峯祖師堂譜牒人氏在前,三十六位觀禮之人在後。
這一次下宗敬香儀式,除了身爲上宗祖師的陳平安,無需敬香之外,一襲青衫,只是站在左邊爲首的位置上。
衆人依次敬香過後,各自找椅子落座。
鍾魁明顯可以感受到陳平安的尷尬。